第十二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来挡我的路?”跋扈的女人将她一脚踢开,她一下子跌到地上,疼,钻心的疼。
地上都是血,是她母亲的血,她的嘴里也涌出血,刚想动一下,就被那几个婆子生生按住。皇后一步一步,走到她母亲的身边,朱红色的鞋上绣着锦绣的花纹,她感觉自己呼吸都变的困难,皇后的脚最后一步,踩到她母亲瘪下来的肚子上,血越流越快,越涌越多,她流不下来一滴眼泪。
母亲侧过脸,将狼狈藏于身后,那女人脚下用力,母亲一声惨叫,便没了生息。孟甘萝的眼前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只看见一个婆子将孟姝裘高高举起,欲将其摔于地上,孟甘萝一咬牙,竟挣开了那几个婆子的压制。
“公主,公主,公主……”无边的黑暗,她醒了过来,满身都是汗,锦雀给她擦着汗,眼里都是心疼,“公主可是又做噩梦了?”
孟甘萝睁着眼睛,也不理她,只点了点头,“几时了?”“申时了,公主可是要起?”接过来锦雀递过来的水,轻轻啜了一口,摇了摇头。
“这中间可有人来寻过我?”“皇上来过,来里边看了您一眼,见您熟睡,不忍打扰,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孟甘萝点点头,又躺下来,眼睛望着床幔。最近这身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越来越没有力气了,莫不是她连二十七岁都活不过?自嘲的笑了笑,又坐了起来。
“唤燕青过来吧,让他给我看看。”锦雀有些惊喜,眼睛一亮,应了声是,唤了门口的碧玺进来伺候着,自己又着急忙慌的出去了。碧玺也是刚派过来,伺候的也不大熟练。
孟甘萝看着锦雀出去了,又自顾的躺下来,让碧玺去外头守着,碧玺抿了抿唇,福了福身子出去了。
之前自己身子不舒服的时候,孟甘萝也没想着让燕青过来瞧她,想着只是小病而已,却没想到竟然病了那么多天。本来是不愿意小题大做的,今日又是梦到从前种种,想着若是自己出了什么事,孟姝裘又不知该如何了,他还只是个孩子。想到这里,眼神又变得温柔了许多。
燕青很快就过来了,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的样子,眸子里都闪着光,孟甘萝知道,这两日确实是让他们担心了。冲着燕青笑了笑,“这几日辛苦你了。”孟甘萝不在,朝堂上是燕青替她盯着的。
燕青摇了摇头,嘱咐碧玺去端些热水,又将孟甘萝的手拉过来,用锦帕垫着,“公主这几日,身体有何异样?”孟甘萝捧着水杯,“倒没什么大病,就是体虚无力,噩梦连连,容易出些虚汗罢了。”燕青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将锦帕放到一边,“臣去给您开些药,虽苦了些,却见效极快,公主可不要再偷偷倒掉了”
孟甘萝苦着脸,“并非是我偷偷倒掉,燕青每次开药都是极苦,实在难以下咽。”这倒是实话,燕青每次都是把最苦的药开进去,为的就是让孟甘萝长些记性,锦雀在一旁捂嘴偷笑,未曾想到公主也有这幅模样。
看着孟甘萝将药喝了下去,又哄着孟甘萝睡下去,燕青喊锦雀出来了。
“公主殿里的香不要再用了,今后殿里的香都去找我拿,吃的东西也要再慎重些,你都仔细着,公主如今的身份,不同从前了。”锦雀点点头,脸上有些为难。“还有何事?”
“公主今日问了奴婢有谁来寻过她。我只是道了皇上来过,可还有另一人,奴婢未曾同公主提起。”“是谁?”“皇上少傅,何如卿何大人。”燕青心底有些惊讶,“可是姑苏何氏如卿?”锦雀点点头,“同皇上是一前一后过来的,奴婢不知道他的来意,只看那人鬼鬼祟祟的,便没放他进来。”
燕青点点头,心里也有些纳闷,何如卿这个人晦暗莫测,在他还没有表明立场之前,于公主而言,绝对是个不小的威胁,即便他是皇上的人也是一样。“你做的很好,如今的形势,正该是如此。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回去伺候着公主吧,有什么事再来唤我。”
锦雀冲着燕青福了福身子,转身进了屋里,燕青抱着自己的官帽,嘴唇紧紧抿着,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一身青衣的柳青云。燕青轻轻的唤了他一声,柳青云身子一顿,微微侧过脸,燕青这才看清楚柳青云的神色,没想到几日未见,柳青云竟然憔悴成这样。
“她可还好?”柳青云的眼神有些躲闪,听说她病了,他就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却在到宫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不能和以前那么随便了,正在宫门口徘徊的时候,敲遇到匆忙进宫的燕青,这才在外头等着燕青,看看孟甘萝究竟如何。
“公主是中毒了。”柳青云有些吃惊,“中毒?可有大碍?”
“没什么,是些败精神的药,那些人似乎是并不想要公主的命。”燕青的神色有些严肃,有些话,他没有给锦雀说,下毒的那个人,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那个人。柳青云缓缓地点了点头,仿佛是放下心了,他这几日,也并不好受,本来是想着就此了结两人的感情,却发现自己始终放不下孟甘萝。
“柳大人可知,姑苏何氏长子,何如卿?”燕青试探的问了出来,他总觉得何如卿这个人并不简单,从第一眼见到何如卿他就知道,再加上这几日朝堂上何如卿同孟甘萝大施拳脚明里暗里,斩断了他们的羽翼,貌似是无意,可实际上他们埋下的坑可是不少。燕青怕他们会对公主不利。
“何如卿?”柳青云皱着眉头,“可是何淹之子?他不是好生的在姑苏呆着的么?”燕青摇摇头,“他如今是天子少傅。”
柳青云这几日都颓废在家中,朝堂之事充耳不闻,不知也是正常,却没想到,短短几日,朝中的格局竟然变了那么多。“若真是如此,我们只能希望这个人不会与我们为敌了。”叹了口气,两个人并立而行,到宫门口的时候,又各自分道扬镳,他们也得好生准备了,这一场仗,绝对不会好打。
有了燕青的药,孟甘萝第二天也是出奇的精神,自发的喊着锦雀说要去御花园里逛逛,锦雀自然也是巴不得的,她怕孟甘萝在屋里憋出病来,出去走走也总是好的。
一群人浩浩荡荡,收拾收拾也就出去了,孟甘萝的心情极好,摘了不少的花说要让锦雀给她做花糕,锦雀也都一一应承了,只是到了前头,孟甘萝再也走不动道了,抖着身子,拉着锦雀的手,浑身发凉。
锦雀纳罕,顺着孟甘萝的视线看了过去,也是惊了一下,那亭子里坐着的郝然是孟姝裘,而另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却是前皇后,怪不得,怪不得孟甘萝会突然变成这幅样子,她拉着孟甘萝的手,“公主,我们回去吧。”
“不,随本宫过去。”一看那前皇后的样子,就是刚从冷宫被提出来,若不是今日见到她,孟甘萝还真准备让她在冷宫里孤独终老了,如今想想,倒是她仁慈了,孟甘萝冷笑一声,可别怪她下狠手了。
“皇姐。”孟姝裘见孟甘萝过来,行了一礼,眼神却是躲闪着,地上跪着的女人明显往后缩了缩,孟甘萝眼里只有她恨透的这个女人,也未曾让孟姝裘起来。
“呵,是曹太妃啊。”孟甘萝坐了下来,锦雀无不担心的望了她一眼,孟甘萝身上冷气嗖嗖,孟姝裘也有些怕了。
这曹太妃几个字说的有些讽刺,下边跪着的女人咽了咽口水,早就听说孟甘萝手段残忍,她同她有如此大的仇怨,还不知她会如何对她,这样一想,倒不如自己先行了断,倒还痛快些,想着,正准备咬舌自尽,一旁的锦雀眼疾手快,一巴掌打到那女人的脸上,曹太妃的脸肿起了大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倒是机灵,不过,曹太妃,您放心,甘萝可不会让您那么快就死了。”孟甘萝眼底没有情绪,吐出来的字一个个的击打着曹太妃的心,曹太妃被人拉下去,嘴里骂骂咧咧,“孟甘萝,你同你母亲一样都是贱人,你娘贱你也贱,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孟甘萝一巴掌拍到桌上,“舌头煎了。”孟姝裘坐在原处不敢动,“皇姐……”
孟甘萝扫过去,眼里的阴霾散去了些,周身的气彻有些吓人,“你回去在母亲牌位前头跪着,好好反省自己哪里做错了。”
孟姝裘低头,应了声是,孟姝裘站起来,锦雀扶着她,本来一行数十人,如今只剩几人,四处都是压抑。
孟甘萝目视前方,何如卿迎面走来,冲着孟甘萝行了一礼,孟甘萝也视若无睹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