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是不是应该多信任一点

现在的付兮溪依然有些迷瞪,看着慕母站起来了也没跟着起身。她保持着坐的姿态,抬头看着颇为高挑的慕母,可以说此时慕母是居高临下也不为过。

付兮溪思忖了片刻,诘问了一番自己的内心,待慕母快耗尽耐心转身离去的时候,她才听到自己发颤地说道:“我想,我不会再离开他的,即使您不愿意。”

心脏跳动的声音快要穿出耳膜,因为过于紧张,口内的唾液加速分泌。她停了下来,喉间上下滑动后,又说道:“我愿意试试,愿意面对现实。”

“用我儿子来试?”慕母竖起眉头,怒喝。

“不,”付兮溪摇了摇头,一双漆黑的双眼直视慕母,“我用我自己。”

和慕母不欢而散后,付兮溪就陷入了心不在焉的状态。一直到了最后,慕母也没有认同她,丝毫不肯松口。将心比心,付兮溪能理解为什么慕母不肯认同她。

倘若她自己是慕母,也是不愿慕亦宿跟一个用婚约当儿戏,只为了无拘无束而生活的女人在一起。心爱的儿子是自己的心头肉,付兮溪那一举动无异于在自己的心头肉上划上一大刀,慕母的态度可以说无可非议,但凡是一个普通的母亲都会心疼自己的孩子。

现在的付兮溪,也更加没有立场为慕母对她的不喜而感到伤心,做错的事就是做错了,这是既定的事实。她也不可能超越如今的时间线越入未来,去空想那些根本没有发生的未来,那些美好得宛如触碰太阳便会化成泡沫的未来。

她试图一遍又一遍地逡巡于回忆之间,寻找慰藉,然而不管怎么回想,那些她伤害慕亦宿的画面接连不断地闪现在眼前。

定格在最后的,是慕母的怒喝。

“你该说对不起的对象不是我。”

“为什么三年前,你不愿意再信任亦宿多一点?”

说到底付兮溪只是一个胆小鬼,在面对母亲当年同样的选项时,她不若母亲勇敢又天真地一脚踏进去,她害怕像母亲一样被泥泞拖住身体,最后连死亡都身不由己。所以她选择了逃避,不愿去面对现实,不愿意坦诚自己真正的心意,只要走了就能一了百了,她一直是这么说服自己的。

如今慕母却直接诘责她,为什么不信任慕亦宿多一点。

付兮溪是知道为什么的。

因为温柔的人总容易被人伤害,一如她的母亲。她不愿自己成为第二个母亲,在被伤害前躲避这伤害就够了。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选择不想被伤害,那在过程中不小心伤害别人也是无可厚非的。

细想来,这一举动,和她的父亲没有任何区别。她因为不想成为“母亲”,却不小心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父亲”,一直被她可以回避的事,终于以一种让人不喜的形式展露在眼前。

付兮溪哽噎出声,闭上眼睛,一直在内心默念着无数遍的对不起。

这么眼睛一闭一睁,又过了一天。她看着外面泛着鱼肚白的天空,迷迷糊糊地下了床,走进盥洗室洗漱完毕时,她还说迷瞪着眼睛。镜子里的人显然没有精神,尤其双眼周围更是红肿了一圈。

真是好一个核桃眼,太完美了。付兮溪对着镜子,感叹道。

她打开水龙头,手合拢往水里伸,捧着水就是往脸上甩,胡乱地搓了一把脸。付兮溪闭着眼睛胡乱锊了一把头发,强行打起精神。周日的公司不用上班,她索性去厨房随便捯饬了一些吃的。

她打开冰箱端出一锅汤,是昨晚为了转移注意力而特意煲的蛋奶鲫鱼汤。用煎过的鲫鱼入锅不仅能去除腥味,还能让汤面形成奶白色,因为起锅的时候加入了少许蛋奶,汤面白皙且浓稠。

考虑到慕亦宿的伤口复原,她特意加入了些许豆腐和蘑菇补充蛋白质。

蚊子再小也是肉。

付兮溪端起锅往炉灶上放,打起火来热汤。随着温度的上升,浓香的味道开始满溢,她估摸着差不多的时间,便承了些倒向了保温瓶。她得打起精神,去见慕亦宿。

到达医院的时候,敲正午,今日同样毒辣的太阳让付兮溪有些恍惚。踏入VIP楼层的时候,她有些紧张,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境的变化,付兮溪突然觉得不知所措。

再过一个过道就要到了。

付兮溪在拐角的过道捏紧了保温瓶,吞咽了一口口水,鼓起勇气踏出了第一步。她探头探脑的动作看起来十分可疑,幸好此时没有人从她后面经过。

“诶?”

付兮溪刚探出脑袋,就看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慕亦宿的房门口左看右看。她有些近视,看不清那个人到底是谁。正当她想出声叫住那个人时,那个人又恍然大悟似的立刻往旁边的房走,看也没看门牌,推门直接走了进去。

可能是个走错门的吧。被这么一打岔,付兮溪也不觉得紧张了,闲庭漫步似的推开了慕亦宿的房门。

“你来了啊。”慕亦宿看了过来。

“嗯。”付兮溪举起手中的汤,“我还带汤来了,还有肚子留着喝不?”

“你带汤了?”慕亦宿眼睛一亮,付兮溪的煲汤技能可谓是点亮到满级的,这让他有几分受宠若惊,“真的给我的?”

“没肚子就别喝了啊,你看我喝。”

付兮溪笑着扭开了保温瓶的盖子,浓郁的香味顿时充斥着房间,这味道更是让慕亦宿加速分泌唾液了。

“谁说的,只要是你煲的汤,再多也能喝。”慕亦宿赶紧说,想了想不甚满意,又补充道,“你的汤是装另一个胃的。”

付兮溪谨慎地把汤倒在小碗上,对慕亦宿那嘴馋的样子感到好笑:“难道我做的吃的不算吗?”

慕亦宿接过小碗,他没想到汤依然有些烫就喝了一口,超过预期的热度直接烫得他的舌头都粗糙了。他咂舌了一下,不甘心地放下了小碗,说:“只要是你做的都是装另一个胃的。一个胃是其他人的,另一个胃是专门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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