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史徒长大

那洛舍神剑本是洛舍仙山幻化而成，而洛舍仙山本就是远古的一座灵山，汇聚日月精华，吸尽山川晨曦，灵气十足。再加上赤桓的灵法，那梵青花自然自带灵力，仙灵吃了，增强灵力，增加修为，自然很是受用。

不过史桓的梵青花果并不是人人都能买到，除了金银珠宝，史桓更看中的是有利的交易价值，在他心中可是住着一个滔天宏愿，便是为白史一行报仇。他努力地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市侩的商人。因此，白泥族中但凡有点修为，或者有点权势的仙灵，都被史桓收伏了。在他们当中，有的是为了急切地得到增加修为的梵青花果，有的是为了得到无尽的富贵荣华，当然，也有不为权势与富贵而真心待我的，如我的奶妈阿良。

每次我因修道练习而累得睁不开眼时，或者，被史桓训练得满身伤痕时，她总会暖心地照顾我，让我感受母亲的温暖。说到母亲，经过一百年的成长，我已经忘记了画姬，忘记了那个大云族三千华年来最美的女人，我只知道我有一个表面上看上去很柔弱，实际上却强大无比，或许还隐藏着许多秘密的灵父史桓。

史桓从来不会再我的面前提起我的母亲，也绝不会让我想起母亲，每次我想母亲而落泪的时候，他总是用赤灵鞭残暴地抽打着我幼小的身体，告诉我男子汉是不可以流泪的，不管为了什么，都不可以流泪，要流就流血。流血，也不能白流，要流得有意义，有价值。头脑更要聪慧，万不能被别人利用。因此，我总是鲜血淋漓地躺在阿良怀里，看着阿良疼惜的目光，为我擦拭满身的伤痕。

大抵昔日画尘因被赤灵鞭抽打而迅速从散灵修炼成三品公灵的传言是真的，在史桓的日夜鞭策之下，我小小百华年的年纪，竟然也有了三品修灵的修为。要知道，这百华年的年纪，不过只是1000年的岁数。一百华年就拥有三品公灵的修为，这让白泥族上下都颇为惊叹，无论男女老少，都以仰视的目光打探着我，对史桓也更是敬畏。

对外界，只道是史桓喂我吃了很多梵青花果，灵力日益渐增。因此，我家的梵青花果名声远扬，整个泥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泥主错古都遣人前来讨过梵青花果，却扫兴而归。

见史桓闭门不见，这错古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便就此作罢，只盼着史桓能够在泥族多待些时日，能够让这弱小的泥族仙灵修为多增进几分，不管谁有机缘获得梵青花果也是好的。

自从方青灵灭后，错古坐在泥主的宝座上，整日都是忧心忡忡的，要知道，他并不是皇族后裔，他不过是泥主方青身边的护法修灵而已。一个修灵坐上主上的位置，本来就是破天荒的事情，每个有点皇族血脉的泥族仙灵都心怀不满，这让错古的泥主之位更加飘摇。每日，在梵青大殿中，都过得如履薄冰，只盼着不要辜负了方青的嘱托。

一天夜里，我偷偷地潜进了史桓的房间，发现他正对着一片白色衣衫和一张画像发呆。我从未见过他如此落寞的神情，那神情让我感觉他也是一个有着温柔一面的热血动物，而并非真正的冷血。

看到那画像上是一名女子的模样，我便情不自禁地冲了过去，将画像抢了过来，欣喜地问道：“灵父，这是我的灵母吧？是不是？这是不是我的灵母？原来我的灵母长这个样子，真漂亮！”

我的苦苦询问换来的竟是史桓的勃然大怒。

史桓将画像抢了过去，狠狠地撕碎，画姬的容颜一下在我的面前凋零，我只知道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和一脸惊世的笑，我也很确定，那就是我的灵母。

“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你的灵母在生产你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想她了，也不要再提起她了，你听到了没有？这大荒苍穹中没有你的灵母了。你只有我这个灵父。”史桓椅着我幼小的身体，大声地呵斥着我。

我跪倒在地，将那撕得粉碎的画像捧在怀中哭喊着灵母跑了出去。

那夜的星空漂亮极了，浩瀚的苍穹中挂着不计其数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和这漫山遍野的泛着青光的梵青花遥相呼应，我好像奔跑在漫天的烟花当中。然而，这一切的美景似乎都与我无关，我无心欣赏，更无心留恋。冷风在我的耳边凌冽地吹着，将我的泪吹干了，我抬头望了望，又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进古藤林，不知不觉当中跑到阿良的小屋前。我不明白，史桓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这比他用赤灵鞭抽打我还要让我难过。

阿良的小屋十分的简陋，但却很温馨。透过窗，我看到一盏微醺的光亮着，便不由自主地靠近。慈祥的阿良正用着她灵母特有的慈祥抚摸着她熟睡的比我略大的灵儿，那灵儿嘴角露着微笑，一脸幸福的模样。那不正是我在睡梦中梦了千百回的场景吗？我急切而渴望地望着阿良，希望阿良能够将她的目光注意到我。

也不知道在那小小的窗口站了多久，我依稀有了一丝睡意。这时，凌冽的风再次吹来，将我齐肩的长发吹得凌乱，也将小窗吹得咯咯直响。阿良沿着风声传来的方向，终于注意到了站立在寒风当中的我，便温柔地向我招手。

那一刻，我高兴坏了。竟然什么也不顾地就跑到了阿良的怀里，同她的灵儿一起享用她温暖的母爱。阿良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哄我入睡。我躺在阿良的怀里，聆听着她的心跳，感受着她的温度，觉得一切都很平静美好。我从未感觉过如此的满足，睡梦中，我看见自己躺在史桓画像中的女子怀里，那女子同阿良一样，深情地凝望着我，轻轻地抚摸着我，我的嘴角也露出甜美的笑容。睡梦中，我不知道叫了多少次“灵母”。

在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向史桓打探过灵母的消息，再也没有在他的面前提起过关于灵母的事情。每当我困了，累了，倦了，伤心了，难过了的时候，我都会厚着脸皮到阿良家，同他的灵儿争宠。阿良做过我的奶妈，对于从小吃她奶水长大的我，她自然待我像亲生儿子一般，而对于她的灵儿阿诺，也是待我像亲生弟弟一般。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出于对史桓的敬畏，对我的仰望，这份温情都让我十分感动，受用一生。

阿诺灵性不好，终日陪伴我修炼，修为却丝毫不见增长，也时常受到同龄孩子的欺负。我便偷偷将梵青花果喂给他吃，再传授一些独门秘笈给他，他也很快从散灵修成了末灵。成日欺负他的孩子，便再也不敢来骚扰他，他对我也是毕恭毕敬，说我是他的恩人，要对我言听计从，像仆从一般伺候我，报答我。因此，我在白泥族也算是交到了一个真正的朋友，唯一的一个朋友。这对于习惯孤单的我，显得弥足珍贵。

我就这么带着阿诺在梵青花潋滟的青光中嬉戏，在古藤林遮天蔽日的幽静中打坐，在川流不息的白河中游弋，在匆匆的时光中等待着年轮将我们成长成一副让人仰视的模样。又经过了一百华年的修炼，我已经从三品公灵修成了一品爵灵，两百华年的光阴，让我从一个懵懂无知的灵孩变成了一品爵灵，这是常人连做梦都不曾想过的事情。我成了白泥族除了史桓外，修为最高的人。也成了这大荒苍穹创世一来第一个仅仅两百华年岁就修成一品修灵的仙灵。

史桓，终日坐在轮椅上，一副年迈不堪的样子，让人感觉他每日都在夕阳的余光中挣扎度日，倒不知道他的修为如何，更不知道他的身份如何。他将自己隐藏得很好，整个白泥族，不，应该是整个梵青泥界，乃至整个修仙灵族都不知道他的过往，包括我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