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十年。
十年前,他朝气蓬勃,一心只想挣脱母亲护卫的双翼,在外闯出一片天地;十年前,她纯真无忧,以为平凡的生活会顺着既定的轨道行驶,却不想一纸契约打乱了她的步调。
这也是个很俗气的事情,她卖了三年的青春给一个男人,只为了父亲企业破产而濒临的债务问题,那是父亲一生的心血,她不能让它付之一炬,虽然后来父亲还是淡定地选择了退出商界,颐养天年,但是一笔巨资已经填进了沟壑,而她必须为之负责。
无心无情的婚姻,虽然得到了各自父母的祝福,却注定貌合神离,抑或者说只是各自敷衍和演戏罢了。
仍然记得婚礼进行曲响起时,那种太过不切实际的感觉,童谣一身雪白无暇的婚纱,忽然觉得自己玷污了它,也玷污了自己对爱情婚姻的憧憬向往;当她面对着神父宣誓,会爱他守他一辈子之时,她也玷污了婚礼的神圣。
蜜月之时,他带着她来到巴黎,大方地交给她一张金卡,让她肆意玩乐便好,且在隔天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她,异国他乡,漫无目的地流浪在巴黎街头,忽然觉得自己淹没在这片清寂高雅里,没有快乐,没有好奇,只有惶然无措的寂寞感滋生。
回到酒店套房,头晕晕的,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发烧着,草草地叫服务员帮忙买了一点药,服下便倒床昏昏而睡。
那时候是蜜月旅行,那时候新郎不见踪迹,那时候就连服务员都觉得她可怜吧?
昏昏沉沉,不辨日夜,腹内空空,却不想吃任何东西,辗转反侧着,却难以清醒。直到第二天烧退了,他也回来了,一句话,让她急匆匆收拾了行礼回国。
那时候,她并不觉得自己可怜,只是终于明白,离开了家人,她便要开始一个人生活,她要坚强,要淡定,也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不得不说,除去一层夫妻关系,那个时候,他待她还是很好的。只是回国不过十几天,他便又要出国了,去国外拓展事业。然后,她开始了和韩再芬一起的生活,两个陌生人,必然会有矛盾,更何况婆媳的关系总是敏感。
韩再芬的刁难,童谣的不在乎,看似逆来顺受,她也不觉得委屈,只是坐好自己的本分,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从何时升温的。
只是那时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三年之后的纠葛,而且转眼十年,一路磕磕绊绊,但终于总算是修成了正果。
再次结了婚,甜甜蜜蜜的蜜月之旅后,生活好似又回到了那温馨恬淡的一个月,不同的是,偌大的韩宅多了无尽的喧闹。
除了皓皓,还有韩家远房亲戚送来暂宿的一对六岁的双胞胎姐妹,一下子,整间大屋闹腾得不行!
韩再芬天天都笑呵呵的,看着经常凌乱不堪的房间,眼底尽是满足,心宽体胖吧!就连医院,她也许久未去了。
只是偶然的恍惚间,竟觉得这有点虚幻的感觉,或许心底还是有点后遗之症吧。那么多年的清冷寂寞,一下子幸福满溢,总让她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好在,一切的一切并没有因为她的清醒而消失。
其实,老来之事,最满足的也就是眼前的这份喧嚣,儿孙满堂,含饴弄孙,虽然她暂时只有一个孙子。
一早醒来,她又看到了三个孩子在闹腾,好似小恶魔一般,好似有着无穷的生机,永远都用不完的精力,非要将整座宅子闹塌了不可。也只有在她们睡觉的时候,才安静得像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天使。
早饭已经摆上了桌,韩再芬在一边坐下。
不一会儿便看到儿子媳妇相携下楼,韩冷扬白衬衫西裤,随手将公事包扔到一旁的椅子上,却看到那三个孩子还是闹腾得厉害,不禁微微蹙眉,“皓皓,别玩了,快过来吃早饭。”
皓皓好不容易推开眼前两尊一模一样的搪瓷娃娃,然后坐到了韩冷扬的身边,低声说道,“女孩子真讨厌。”
韩冷扬睇了他一眼,脸上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皓皓,那是你的表妹,你当哥哥的怎么这么说话?”
“我想要个弟弟,不需要妹妹,她们很吵很麻烦。”他说的一本正经,说着还蹙了蹙眉,颇有些大人的风范。
童谣笑笑道,“哥哥要照顾妹妹的,我看她们都很喜欢缠着你,看来皓皓的魅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哦。”
皓皓看了看一旁的双胞胎道,“可是她们经常吵架,烦人的很,妈咪,女孩子都那么麻烦吗?”
“……这说明她们两个人都很喜欢你。”
“喜欢我我也不要,我不喜欢她们为了我而吵架,而且她们很缠人,就连我上厕所她们都要跟过来。”皓皓顿了顿,仰首看着母亲,“为什么她们不能像妈咪一样?这样,我以后肯定娶她们!”
“娶她们?”童谣不禁失笑,“你还想娶几个老婆?”
这话听在不同人耳里,抓住的重点也不一样,韩冷扬拍了拍他的头,“小子,你妈咪已经名花有主了,她老公,也就是你老爸,人还活生生地在你身边呢!怎么,想巧壤夺?”
皓皓咧了咧嘴,“爹地,安心啦!我既然在婚礼上将妈咪交给了你手上,只要你对妈咪好,我自然不会来抢人!”眸光带着炯炯的光芒,声音却从清亮变得喃喃,“不过,等我能够娶老婆的时候爹地都老了……”虽然这是他小时候一直想做的事情,等长大之后一定要保护妈咪,让妈咪变得快乐。不过当然,现在有人愿意帮他照顾妈咪,这个人还是他爹地,那么他自然会去阻止啦!
“你这臭小子!”韩冷扬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童谣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却也不忘催促道,“好了,你们都快吃饭,一个上学,一个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