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高二下学期的暑假只有一个月，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要回到学校补课，这意味着何宛得给徐远宁增加复习强度。
何宛只有晚上的时间给徐远宁补课，白天她都在店里守着，帮孔玲算账或者递递菜。没有客人的时候就拿出卷子来做试题，她觉得暑假比在学校累得多了。
七点的时候，徐远宁骑着车来找店里找何宛。这时候吃粉的人已经很少了，店里就剩几个客人。徐远宁长手长脚地往店里一站，特别显眼，孔玲一眼就看到了他。
徐远宁才刚进店门口，就感受到了一道目光往他身上扫射。定睛一看，就看到孔玲直直盯着他，吓得他赶忙迎上去。“孔阿姨，你今天忙不忙啊，看你累得全是汗。”
孔玲瞥了他一眼，徐远宁也算是她一路看到大的，皮得很。她也不跟他客套，“你不是每天都得从我家门前过吗，我忙不忙你不知道？今天和我这么客气了。”
徐远宁摸了摸头，和孔玲比说话艺术，他还是差远了。明明白白地交代道，“我是来找何宛帮我补课。”
孔玲眉眼一挑，就知道这小子没什么好事。“何宛每天在家里帮忙这么辛苦，还得帮你补课，也太亏了。我说个条件，你答应我才让何宛帮你补课。”
他听了孔玲的话，想到已经许诺过何宛一个条件，现下又附加一个，整个脸都皱了起来。“何宛提个条件，你又提个条件，这也太多条件了吧！”
“你就说要不要答应吧，反正我也不着急，又不是我成绩不好要补课。”孔玲笃定他一定会服软，不慌不忙地擦起桌子。
徐远宁实在没辙，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孔玲擦着桌子，慢慢悠悠地说道。“你来我家帮工，我家何宛帮你补课，我还能帮你提供个补课场所，不亏吧。”
他定睛一想，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不就是收收钱，端端盘子嘛，容易！“那好，孔阿姨你可不许反悔！”
后厨的何宛一直支棱着耳朵听着他们说话，听到徐远宁答应了孔玲的条件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吐槽。“这个傻子，就让他帮忙干活吧。在我面前嘴巴这么利落，一到我妈面前就嘴拙。”
徐远宁被孔玲打发到后厨和何宛一起洗碗，他把书包甩在柜台就往后厨一溜烟跑去。“何宛同志，我惨了。我被你妈骗来帮工了，这是不是课本上那种帮地主家干活的长工？”
何宛还没看到他的人，说的话已经到耳边了。她手里有条不紊地洗着碗，嘴上也不闲着。“你这么傻的帮工也就我们敢收，而且我这个辅导老师一般人都请不到，你就服服气气地做你的长工吧。”
徐远宁认命似的乖乖带上手套，坐在何宛对面和她一起洗碗。手上忙活着，脑子和嘴还闲着呢，她虽然知道徐远宁成绩差，但还没摸清个底，顺手考了几个公式让他背来听听。
徐远宁嘟嘟囔囔好半会，也没挤出个答案来，何宛叹了口气，一个一个公式告诉他。洗碗的半个小时里，公式都过得七七八八了，何宛擦干净手，让徐远宁把他的物理化的卷子都拿出来。
看着摊在桌子上大部分都是红叉的卷子，何宛觉得这是一场硬战。“徐远宁，坐我对面去。”把坐在旁边的他赶到对面，一张张翻看他的试卷。“你最需要的不是讲习题，而是恶补基础。你上课有没有在听课，这么简单的题你都能错。”
徐远宁坐在对面一脸乖巧，无论何宛说什么他都点头。何宛真是败给他了，就当是再重新复习知识点吧。
一连几天，他们白天在店里帮工，晚上辅导功课，一切都很顺利。
但是今天徐远宁的手机响的次数格外频繁，他不一会又抽出来看一下，不一会又放回去。整个脸都耷拉下来，无精打采。好不容易熬到晚上辅导的时间，他一反常态地和何宛说自己今晚不补课了。
何宛拿着课本看着他，原因猜的八九不离十。“徐远宁，是不是你女朋友和你吵架了？”
徐远宁懊恼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使劲撸了撸自己的头发。想着今天女朋友发的短信，满是无奈地开了口。“她竟然说我暑假不陪她，天天都不知道在哪里鬼混。天地良心！我一个人为了成绩这么辛苦地帮工学习，说了她一点也不信，就说我骗她。我是这么混的人吗？”
何宛听他一顿慷慨激昂的辩解，只能不懂装懂地开导他。“你想想你之前混日子的样子，她当然不信啊，要信你才有鬼呢。你好好和她解释解释不就好了，慢慢来，女孩子嘛。”
徐远宁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半点缓解，一个劲地喊冤。“你知道吗？她非但不理解我，还说要分手！我当初为了追她零花钱都给她买东西了，游戏也不打了，她怎么就一点都不懂呢。”
何宛撑着脑袋看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于感情这种事，她经验为零，实在不能给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那你还是继续学习吧，把零花钱挣了还能给她买东西。”何宛把书翻到昨天复习的地方，“嗯，我看看。我们今天讲到这里，你把书拿出来，我和你讲讲这个知识点。”
徐远宁看她还要自己学习，冲着她一声哀嚎。“何宛我对你好不好，我女朋友都要和我分手了，你也不买点我最爱吃的东西安慰我。每天就想着要我学习，学习又不能把我的痛苦减半！”
何宛一脸无语地看着他耍赖，原来在她面前喊了半天就是为了让她请客吃饭啊。“刚才不是才吃了晚饭？我可先说好了，我没钱，只有知识，你要不要继续补课”
他一想也是，何宛一直都穷得叮当响，还经常吃自己的救济粮呢。“那不要你请客，我们骑车出去逛一圈，我今天实在不想学习。”
何宛拿他没办法，顺着他的意思把自行车推了出来，往富华江边骑去。今夜街道上一排排路灯格外温暖，地面上满是暖黄色的灯光。徐远宁在何宛的前边，谁也没有说话。
富华江边正巧就是公园，晚上全是些老爷爷老太太在唱歌跳舞，何宛和徐远宁一起走进去觉得实在是有些不自在。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地往桥上走。江水倒映着两旁五彩的灯光，加上波光的加成，显得生动起来。江边的风是最凉爽的，何宛靠着桥上的水泥桩发着呆。
徐远宁一向不喜欢安静，他戳了戳何宛的手臂问道。“何宛，你以后会找什么样的男生啊？”
何宛白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问点深刻点的问题。“你能不能问问我以后想考哪所大学？脑子里一天天就知道谈恋爱。”
江风从两人中间穿过，把何宛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徐远宁偏过头看她，看她正在把吹到脸上的头发往后耳后撩，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态。连眉毛都透露出嫌弃来，微微皱起。
或许是因为月色过于温柔，也可能是因为江风格外温柔。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帮她把头发拨到耳后，刚伸手碰到她的头发，何宛就转过头看他。徐远宁的手正巧就点在了她的脸颊上，微微传来暖意。
何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脸实打实地发起烫来，她拍开徐远宁定在脸上的手。“喂，徐远宁，你可别想轻薄我！”
她话才刚说完就看到徐远宁笑了起来，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你是自恋狂吗？我徐远宁轻薄你，我图什么啊。”
何宛一个拳头打在他身上，连江风也不想吹了，气鼓鼓地跑到公园里找自行车。“贪图我的美貌还不承认，你个无耻小人，我回去了，你一个人吹风去吧！”
徐远宁看何宛真跑到对面取了车，也跟着过去开了车锁。何宛看到他追过来，也不理他，自顾自地在前面骑着车。
徐远宁跟在她后面，一路都在发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忍不住帮她撩头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时的心脏扑通直跳。他想大概是因为女朋友和他分手，他有点错乱了。
随便安了个借口的他心中一片清明，觉得一切都能说通了。他看着何宛在前面使劲地蹬着小短腿骑车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加快速度追上了她，“何宛妹妹～请你吃东西怎么样啊？为我刚才贪图你的美色道歉。”
何宛使劲蹬脚踏板，又把他甩身后。“刚才不是不承认贪图我的美色吗，现在想用吃的贿赂我，迟了！”
何宛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一路上不再理他，自顾自地骑回店里。徐远宁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见她不理睬他，觉得她估计是恼羞成怒了，想着想着自己乐了起来。
徐远宁把何宛送回店里，何宛一路的害羞气恼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徐远宁见她把车停在店门口，他也停了车放着，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何宛，已经九点多了，我先回去了。”
何宛堵了一路的气，也不好和他再说话，就闷闷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嗯”字来。徐远宁冲她摆摆手，把车子转了个头。何宛看他就要走了，还是忍不住叮嘱。“喂，路上小心点，注意着车。”听到熟悉的叮嘱，徐远宁满口答应，不一会就骑车离开了何宛的视线。
何宛转头进了店里，不住想到今天他碰到自己的脸的瞬间，抬头看到他的眼睛的些许深情。何宛喃喃道，徐远宁你可别想**我。她又摇摇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甩走。
离开时店里的桌子上铺着的课本都被收拾好了，何宛把自己和徐远宁的书分开放进各自的包里。把店门关上，按下灯的开关，蹑手蹑脚地走上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