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怪老头(上)
崎岖的山路,全是泥土,石子在马蹄踩踏下,顺着山路往山谷下滚落,发出噼里啪啦声。
我骑在马背上,欣赏者周围的群山。云雾缭绕,翠色欲流。山间的布谷鸟儿,在枝头鸣叫欢唱。隐约可以听到山谷中溪流的流动。
从前,都是在茶余饭后,才能听老人讲述去苗寨的路途到底有多危险,今日自己终于朝着苗寨迈进,心里确实多了几分兴奋。
一向话多的少荣,没有再听到他在唧唧歪歪,叽里呱啦乱说。还在猫猫山路上的时候,他一路开腔,胡说八道,自吹自唱,没人搭理。
而此时此刻,我回头一看,他已经在马背上睡着了。他靠在我妈的怀抱里,仰着头,脑袋随着马的步伐椅,东倒西歪,打着呼噜,哈喇子已经流到了我妈的手腕上。
“这臭小子,睡得倒是很香!”
我本想学一声狼嚎,吓吓这小祖宗。就怕被我妈咒骂一通。更怕惊动这山岭之中的野狼。
去狼谷回来的路上,姜半仙曾经告诉过我,再通往苗寨的路上,会有狼群出现。如若不是见到那头黑狼,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如此思来想去,索性,就让他在马背上休息一会儿。毕竟,这小子多日以来伺候我,只能辍学回家。让我内心有几分亏欠。我打心里知道,我的病只是他辍学回家的一个完美借口。
当时余家堡小学还没有被山洪冲掉的时候,他早晨背着书包出去,晚上天快黑了才回来。父母都以为他去读书了。
仔细一打听才知道,这小子打着上学的口号,要么去山溪里面摸鱼,要么去梯田里面洗澡。他只有八岁的时候,甚至有好几次,竟然去调戏余晓敏,被我妈妈暴揍一顿。
我问他,你问什么要去调戏余晓敏?他一脸害羞,说就是喜欢。我的个娘啊!当时那把子心情。余晓敏可大他足足有8岁啊!
我当时就问我弟,人家大你八岁啊!他突然横眉毛竖眼睛冲我大叫。理由就是,爱情不分年龄。我当时很诧异,这小子脑子肯定坏了。问他原因,他一本正经的说,老师教的。当时,我嘴里的米饭,喷了他满脸都是。差点笑出淤血。
我妈用一只手拉着马缰绳,另一只手抱着少荣,闭着眼睛,沉默不语,似乎也是睡着了。但是,她强忍着姿势,为了不让我弟弟摔下马背。周围的山坡上,可以隐约听到山羊的鸣叫声和牧羊人的吆喝声。
咩咩咩........
“哎,你们要去干什么?”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忽虚忽实。
我环顾四周,猛收紧手中的马缰绳,停止前行。我看着连绵的群山搜寻一番,就是没有发现声音的具体位置。
“不能往前边走了,泥石流滑坡了!”
那声音又再次在我耳畔响起,这次声音的源头又近了不少。
“妈妈,妈妈!嗨!”
我转过头,冲我妈道,她依然低着头,果然是睡着了。应该是昨晚为了我的事情,一夜没有合眼的缘故。
“不用找了!肯定是放羊的老头!”少荣突然抬起头,看着我,“我都听到了。看你这个日脓包。”
原来,这小子中途就醒来,一直在装睡。看来,他确实比我机灵多了。难怪,余家堡的人私下说,余豆腐的两个儿子,属余少荣智商高。不像我,很多时候,就像一个傻子。
我调转马头,走到他面前,啪啪啪,连续给他的头顶三巴掌,道:“你装死啊!”
紧接着,我俩就在马背上开始打闹起来。
“江山挽月!”
“猴子偷桃!”
“哈哈哈哈.....”
“怎么了?”我妈终于被我哥俩吵醒,“我们到哪里了?”
我妈睁开眼睛,看着在马背上大闹的小哥俩。
“妈,他打我!”少荣抬起手,捂着自己的头顶,“他就是欠抽!”
就在此刻,我猛一抬头,看到对面的山坡上,矮矮的灌木丛中,有一个人,若隐若现,朝我们走来。
他一边走,一边甩动手中的鞭子,时而弯下腰,捡起几个石头扔到灌木丛中,吆喝着在灌木中啃着嫩叶的黑山羊。
我们娘仨,下了马,把缰绳拴在了路边的松树上,看着正跌跌撞撞下着山坡向着我们走来的老者。
老者大约有六十多岁,满脸花白的胡茬,满脸的皱纹犹如刀刻出来一样;黝黑而粗糙的皮肤,紧紧贴着瘦小的脸颊。
他头戴一顶虎头黑帽,两个长长的帽耳朵,紧紧贴着两面脸颊。一件油量油量的绿色军大衣,已经穿成了黄黑色;两肩膀上披着羊毛毡子。
虽然,已经是中午,但他的蓝黑色卡其布裤子,已经被露水打湿。山中虽热,山顶很寒。雾气宛若青烟,在山顶上的深林之间飞舞。
老者左边肩膀,夸斜跨着一个蓝黑色牛仔包包,手里拿着鞭子,他眯眼冲我们一笑,露出一颗门牙。他的上牙,几乎已经掉光,只有那颗被烟草熏黑的门牙,还在死死坚守阵地。
“前方的路已经走不通了喽,你么这是要去干啥?”老爷子很热情,满脸微笑,“看你们来的方向,应该是余家堡的人吧!”
“是的,大爷。你刚才说路不通,有泥石流吗?”我妈皱起眉头,看着面前的老头。
在这山野之间,路若不通,基本上都是泥石流所导致的。
“一看你们就从来没有走过这条道喽。这山中的天气,十里不同天,一天有四季。你们余家堡的在这阴山外,所以气温高。你们要是下了谷底啊!”说到这里,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们娘仨,“肯定要挨冻啊!”
“不会吧!我们余家堡那里,山谷里面更热,反而村子里面凉快。这里怎么反着呢?”我跳下马,走到老头面前,扬起头看着他。
他听我这一说,扬起嘴角,露出那颗门牙,低下头,抬起裤脚:“看到没有?这就是证据,十分钟前,我还在谷底放羊。你们既然经过这条路,应该熟悉环境才对啊!”
我妈一听,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太阳,有些焦虑,环顾四周:“大爷,我二十多岁的时候走过这条路,还有点印象。”
大爷一听,从大衣背后,拔出一直烟斗,蹲在一旁,上了烟丝,滑动火柴,抽了一口烟。
“我说你一个妇道人家,要过这条路,进入这阴山谷,没个男人在身边,胆子也真够大的,”说到这里,他扫视了一下我和弟弟,“还带着两个崽子!你是不要命了,”他猛起了身子,看着进入苗寨的方向,“这阴山谷中,就凭你们娘儿,是过不去的。回去吧!听老汉我一劝。”
说到这里,他转过身,看着我们,连忙摇手。
“大爷,我们有急事,非去不可。”
妈妈的语气很坚定。她知道,找到苗寨里面的大祭司为我叫魂,是为我治病的希望。此时此刻,我弟弟站在一旁,一向话多的他,反而闷声不出气。看来,这小子有些害怕了。见他一脸犹豫不绝,目光左右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