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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血染禅寺

血染禅寺

六虎帮大堂里,阴风惨惨。

六虎帮议事厅,杀气腾腾。

大堂里,两具枣红色的棺材散发着浓烈的油漆气味,四周的墙壁,挂满白纸黑字的挽联和祭幅。一个硕大无朋的火盆摆放在两具棺材的正中,黄色的冥钱整包整捆在丢进火盆内,桔黄色的火焰蹿出一两尺的高度。阴凉的风卷起灰白的灰烬,满堂飘扬,极象是残冬飞雪。

范虎他们在那个世界,定然比在人世间活得滋润。足足两马车的冥钱陪着他们上路,在那个世界里,谈不上是富可敌国的款爷,一定是富甲一方的阔佬。

不过,这些财富没有勾起大堂里任何人的欲望,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萌发出愿陪他们去沾光享福的意念。而是诚惶诚恐地哭哭啼啼。

再加上似道似仙似人似鬼的许馗和许道,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鬼哭狼嚎地在棺材前跳跃和吟唱,将大堂的氛围烘托得更加阴森和恐怖。

议事厅里的气氛不阴森,却很恐怖。

毛莽坐在议事厅中椭圆形桌子的首席,范蛟与其余五虎依次环列左右,十几名背枪荷弹的士兵面无表情,陶俑木偶一般站在桌子的四周。

毛莽吹出烟嘴内的烟蒂,信手将烟嘴丢在桌面上。宽厚的巴掌拍得桌子嗵嗵作响,粗重的嗓音让人头皮发麻:

“你这个买屁股玩女人顾前不顾后的东西!不是你起了蛇吞象的心思,我的老姐会陪上一条性命?假若有两个外甥,今天我要亲手杀了你为我姐殉葬!”

范蛟鸡啄米样的点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出。

“别在我面前装乖做戏,你找我无非是要把我当枪使。有话直接说,别当着我是猫,避开我是虎。我最看不惯就是你这样的人,办事只会凭着阴谋诡计,贪生怕死。是男人,不能做到流芳千古,只要敢拼敢闯,就是遗臭万年也算没有白活一回。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就是别人给你报了这个仇,你活着有脸面有尊严?没有我这草头王的毛莽,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范蛟阴沉着脸,窥视了毛莽很久,嗫嚅了半天,最终鼓足了勇气才说:“范蛟无能不假,但凶手的背景复杂更是事实。凭六虎帮的力量与他们抗衡,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他是谁?是人是兽?”毛莽这一巴掌拍得更响亮,桌面上传出一阵瓷器碰撞声响。

范蛟急忙从怀中掏出那张纸条双手送到毛莽的跟前。毛莽一脸的愤怒,一挥手,将纸条扫到桌下。

“你是在取笑我毛莽是睁眼瞎是不是?!”

范蛟连忙摇动双手,这时才记起毛莽是个能念出一字,却不知道一字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的人。

“他就是江湖上声名鹊起的踏雪无痕。”

毛莽扭过头去,向身边的副官问道:“百家姓里有这个姓的?”

副官想发笑却又不敢笑出来,低头在他的耳边耳语了两句。毛莽咆哮起来:“你是显摆学问还是让我来猜谜语?”

“是是是,不是不是。”范蛟也被毛莽骂昏了头,半天不知道怎么说是好。

段虎清了清嗓子,一口气说完了范蛟要说出的话语。最后说:“我不太清楚却然大师的底细,但对了然大师还是有一些了解。我不相信乌龙寺院的僧人会参预这件事情,也希望毛团长和少帮主慎重地思考。”

“却然是了然的师弟,没有了然的指引,却然长有千里眼顺风耳?怎么知道我们得到了那东西?没有乌龙寺院给却然撑腰壮胆,他敢在六虎帮如此的张狂?”

范蛟此时的神态一点儿都不亚于毛莽,说话的语气比毛莽显得更有力量。

段虎不敢说出他暗中跟踪看见的事实,却不相信朱雕会出尔反尔,也不相信笑傲江湖的却然会做出这样夺宝又索命的事情。其实,他是很清楚却然的底细,只是在这样的诚不宜道出罢了。

“从江湖上对却然的传说中看,却然想盗扳指,不说是易如反掌,肯定得了手帮主他们还没有反应。在这样的前提下,他何苦要取帮主和太太的性命,又不放过春草。我们谁见过却然的字迹?江湖上栽赃陷害和转移视线的事情还少么?”

议事厅顿时嘈杂起来,四位堂主有支持范蛟反对段虎,有拥护段虎反驳范蛟的。范蛟和段虎更是各持己见,据理力争。

毛莽一时间被吵得头昏脑胀,抽出腰间的枪重重地甩在桌子上。嘈杂声顿时湮灭,议事厅里只有毛莽的声音在炸响:

“我不看过程,只看结果。有他什么什么的字号,老子就只认他,什么什么的跑了,我只找乌龙寺院开刀。我的姐姐是不会这么白白的死了,我毛莽这张脸面也要见人的。什么什么的觉得冤,找坑他的人计较去,那帮秃驴认为死得屈,找什么什么的去。”

段虎想说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来,就是说出来也是于事无补,他能且只能将心中的一切思念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悠长地叹吐出来。

毛莽站起身,边走边向副官说道:“马上给特务连传达命令:包围乌龙寺,格杀勿论。”

毛莽这两句常说的话,说得很文雅,也很顺口。在不知内情的人听来,不得不暗地称赞他是位文韬武略的将军。

乌龙寺院在毛莽的关照下,迎来了空前绝后的热闹。

几十名官兵潮水一般涌上乌龙寺院,一路发出神惊鬼怕的呼喊。没到寺院门前,有的士兵就心血来潮地放了几枪,惊得山林中狐奔兔蹿,鸦叫鹰飞。

了然大师神情庄重地走出禅房,挥手挡住操刀持剑跃跃向前的弟子,一步一步地走出寺院的大门。

特务连的官兵已将寺院的包围得水泄不通,长短枪支的枪口从不同的方位直对着门口。

“阿弥陀佛,不知贵军何故打扰佛门禅寺。”

“老子不是来求神拜佛的,更不是来给你送香火钱的,别他娘的阿弥陀佛,陀佛阿弥。”连长一脸的不耐烦,用枪管顶了顶帽沿说道:“快快将什么却然还是鸟然的给我交出来,省得我们动手。”

“出家人不打诳语。寺院的确没有却然这人,信不过贫僧,你们可以进寺院查看。”

站在连长身边的勤务兵凑近连长说道:“团长不是下了命令,他们交不出却然,他们就是却然,还与他们磨蹭什么?这里不是青楼酒肆,多呆一会儿,就多一分收获多一分享受。”

连长其实是很果断的人,只是脑袋内比人要少得一根半截的弦,但只要在关键时刻得到高人点拨,立刻就明白了方向。因此,毫不犹豫地一挥手臂,叫喊出悦耳的字眼:“打!”

长枪短枪左轮手枪驳壳枪,各显其能,只是,用武之地的确不广阔。尽管了然大师的身材很魁梧,但要供给几十条枪当靶子使用,实事求是地说,那还是很有局限性。

不过,乌龙寺院的僧人们倒是善解人意,担心官兵们没有过足枪瘾,冲出的一拨没有彻底倒下,第二拨又奋勇地冲了出来。尽管他们的刀剑功夫不错,而且耍得也很漂亮,但与呼啸的子弹相提并论,只能算得是在玩把戏。

乌龙寺院尽力了,连跛腿的伙夫都到寺院前亮相了;僧人们更是尽力了,直到他们不能动弹的时候才没有积极地配合特务连的行动。

枪声停息下来,乌龙寺院恢复了住日的平静。确切地说,比住日更平静。

乌龙寺院门口与往日相比,要凌乱得多,要肮脏得多。横三竖四的尸体倒得没有半点顺序,鲜红的和有些发紫的血液将那打扫得很干净的地面涂染得乌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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