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卷尾
当洛阳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森林里了，而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四周都是灰蒙蒙的，上不见日月星辰，下不见山川河流，只有脚下崎岖不平的路，和道路两边无边无际犹如火海一般的…彼岸花。
据说，彼岸花是黄泉路上指引亡者的花…
洛阳悚然一惊，瞬间从恍惚状态跳了出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正无意识地向前走着，而且有两个男人正走在他前方，左边那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尖顶帽，右边那个身穿白色衣服，戴着白色尖顶帽。
两个男人手里都抓着一条锁链，而这两条锁链的另一端，都捆在了洛阳的手上。
黄泉路，彼岸花，黑白无常勾魂索…
“我这是挂了吗？”
洛阳诧异地出声了。
穿白色西装的人回头了，是一个模样和善的青年，他笑道：“是啊，你已经死了。”
洛阳陷入了冲击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一直到黄泉路走到尽头，忘川近在咫尺，奈何桥就在脚边，远远就能看到桥对面一口大锅冒出来的热气袅袅升起的时候，洛阳才恍惚间意识到，自己真的是死了。
他的脚步停下了，双手死死拽着锁链，不肯走。
怎么会有人想死呢？
黑无常，一个面相冷峻的青年，回过头冷声说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洛阳无力反抗，被拖着向前走着，一直走到冒着热气的大锅前。
一个老态龙钟的女人佝偻着身子，在边上盛汤。
洛阳恐惧地看着从勺子里流到碗里的汤，脑子里一片浆糊，短暂人生的所有记忆都从各个旮旯里跑了出来，在脑子里不断闪过。
然而黑白无常的脚步却没停，拽着洛阳从老女人身边经过，一个右拐，走上了一条幽静的小路。
大锅、女人和奈何桥被远远抛在了身后，前后左右，都只剩下一片黑暗。
洛阳懵逼了，不是要喝孟婆汤的吗？这是要去哪儿？
于是他发问了：“两位…无常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不走正规程序吗？”
冷脸的黑无常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是想喝孟婆汤，还是想到恶狗岭粉身碎骨？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鬼魂，可没有什么超能力可以保护自己！”
洛阳闭嘴了。
不知走了多久，小路终于走到了尽头。
一栋看起来像是政府办公大楼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就是人民政府之类的那种部门，门口边的墙上挂着一个光滑的不锈钢铁牌，上面用黑字写着“天赐特别办事处”。
洛阳狐疑地看着这栋建筑，突然伸手拍了自己一巴掌。
这特么做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和善的白无常回头了，笑着说道：“阴曹地府也要现代化办公的嘛，你不是在做梦，走吧。”
于是洛阳捂着腮帮子跟着两人走了进去。
一进门看到的，当然就是前台，前台只坐着两个人，或者说两个鬼，那就是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牛头马面。
身高两米，浑身肌肉虬结，都穿着红色背心和宽松的黑色长裤。
“哦，来了？”
牛头手里拿着一个小平板，身体直接穿过前台走了出来，马面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也跟着走了出来。
黑白无常看着他们点了点头，一起抬手收回了捆住洛阳的锁链，随后身影消失在原地。
洛阳重获自由，一边活动着自己的手腕，一边认真地考虑着要不要现在跑。
牛头对着洛阳挥了挥自己手上的小平板，说道：“走吧，算账的时候到了。”
洛阳犹豫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原本大门的位置，发现大门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滑的墙壁。
意思很明显了，想跑？门儿都没有！
洛阳死心了，乖乖地跟在了牛头马面身后，走进了前台右边的走廊。
看着牛头马面的背影，洛阳忍不住搭话：“两位大哥，我们之前见过的你们还记得吗？”
马面说道：“牛头马面不止一个，你见到的牛头马面肯定不是我们两个。”
洛阳又闭嘴了。
三鬼进了一个小房间，中央一张桌子，桌子靠门这一边有两把椅子，另一边有一把椅子。
洛阳很识相，自己坐在了只有一张椅子的那一边，牛头马面随即就在洛阳对面坐下。
牛头打开了手上的平板，点开了一份文档，放到洛阳面前，说道：“上面是你一辈子的善行和恶行记录，以及相应的功德，如果耐心足够的话，你可以都看看有没有出错，没有耐心的话就直接看最底下的结果。”
洛阳没有直接看，而是抬头望了望门外，问道：“只有我一个人吗？”
牛头摇头否认，说道：“我们的工作方式特别，不管多少鬼来了我们都能这样二对一，而且超能力者比较特殊，人数本来就少。”
洛阳奇道：“这么说，这里是专门处理超能力者的？有优惠吗？”
牛头说道：“你先确认自己的功德簿。”
洛阳随意看了两眼，然后就直接翻到文档最底下，发现最底下统计那一栏里，写着“功德：”。
他又诧异了：“我做了什么大好事吗？看起来似乎挺多的。”
牛头解释道：“小的好事做了不少，又救了很多人，所以很多。”
洛阳放下了平板，说道：“好了，确认完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马面把他手里的文件放在了洛阳面前，说道：“你可以从这里面选一个东西，带到下一辈子去。”
洛阳问道：“选完了之后呢？”
马面淡然回答道：“回去喝孟婆汤，直接投胎，这就是超能力者的优惠，一切从简。”
洛阳勉强一笑，内心充满了苦涩。
恐怕没有什么人在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之后，还能有好心情的。
人世间有太多太多让他眷恋的东西，他舍不得。
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照做。
于是他翻开文件看了起来，发现里面是一张张长长的列表。
这个列表看起来很眼熟，有点像是——人生改造计划的技能列表。
列表上列举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各种超能力，洛阳甚至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超能力，也就是人生改造计划。
马面的解说适时地传了过来：“每次人生开始之前，你们都能选择一个能力带走，你如果对这些都不满意，也可以自己编造一个，不过，如果编造得太过离谱，那你可能到死都无法觉醒。”
洛阳这才慢慢明白过来，所谓超能力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看着列表，怔怔道：“原来超能力者都是这么来的…”
马面点头：“早就可以永登极乐的人依然眷恋尘世，不愿意成佛，想要重回人间，于是上天赐下这些能力，以示对你们善行的奖励。”
牛头道：“所以这里才叫天赐特别办事处。”
“成佛…”洛阳琢磨着这两个字，问道：“这个选项能选吗？”
马面说道：“千万功德是最低标准，你不够。”
洛阳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超能力不是精神力超越人类极限就可以获得的吗？为什么变成天赐的了？”
牛头回答道：“那也是得到天赐的人，才能突破人类极限，所有试图染指天赐的普通人都终将失败，这叫冥冥中自有天意。”
洛阳低着头，似乎是在酝酿着下一个问题。
马面提醒道：“不要再无谓地浪费时间了，你还是快点选择吧，就算你拖得再久，也无法改变你已经死了的事实。”
洛阳咬牙，不甘心地说道：“都是能得到天赐的人了，应该福源深厚吧？为什么我那么短命？”
马面淡然解释说道：“天赐是你放弃成佛的机会，付出了千万功德的代价之后换来的，而一个人的福气正好就只跟功德有关系，功德深厚福源才能深厚，你花光了功德，上辈子又没做什么好事，所以功德稀少，虽然还不至于投胎做畜生，但也没什么福气，又敲你的人生又那么一帆风顺，所以短短二十几年就花光了所有福气。”
牛头点头道：“本来你还能活到五十岁的，但你遇到的那两个老婆，把你后半辈子的福气透支了。”
洛阳冤枉道：“不至于折寿二十五年吧？包二奶三奶的人渣多了去了，怎么没见他们短寿？”
牛头不客气道：“你要是也包二奶，就没那么多事了，但你偏偏找到了两个愿意一辈子对你好的好女人，她们的价值可不是二奶三奶可以比的。”
洛阳被噎住了，毕竟，他也觉得西卡和韩樰是无价宝。
难道只能认命了吗？
洛阳烦躁地翻着厚厚的超能力列表，心里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最后他猛地把列表合上，往前一推，说道：“既然天赐那么珍贵，我就不能用这东西换一点阳寿吗？”
牛头马面对视了一眼，都露出无奈的表情。
随后牛头转过头，对洛阳说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但是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会魂飞魄散，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死。”
马面补充道：“即使成功了，你也不能以洛阳的身份活下去，只能以别人的身份活下去，因为洛阳已经死了，你敢亮出身份，也会当酬飞魄散。”
“你还要选吗？”牛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