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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温柔

“夏统领的女儿?”岳元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夏夏,虽是询问,却是肯定的语气,“这边坐吧,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讲。”

夏夏将门合上,然后尽量落落大方地走进岳元的房间。她看岳元,并非是以看靖王妃的目光看她,而是将她当作顾越的母亲。而初次见到心上人的母亲,难免会有一些紧张。

也不知是什么心态,总之夏夏有些拘谨地坐在了岳元的对面,与她对视的目光也有些不自在。

“怎么?我很可怕吗?”岳元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紧张的样子,软了眉眼,温温笑着打趣道。

“没有没有!”夏夏赶紧摆手解释道,“只是……我……”

她用“代替父亲来传达要事”的借口进来,可是真要说正事的时候,大脑一下子又转不过来了。夏夏看着岳元耐心等待她讲话的样子,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这一不好意思,口齿也不清楚起来。

“别紧张,慢慢说。”岳元看出面前这个小姑娘的窘迫,柔声安抚道,“不着急。”

“我……我……”岳元这么看着她,倒叫夏夏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头了。夏夏有些懊悔,她怎么来之前没有先打个腹稿呢,这会儿在顾越的母亲丢了脸,真是没地方哭,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重要的事情来。

“你叫什么名字?”见夏夏不知道如何开头,岳元先起了个头,好缓解一下她的尴尬。

“我叫夏夏,夏天的夏。”

“是个好名字。”

听起来是奉承的话,但是岳元的眼神很真诚,让夏夏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她老爹给她取了一个好名字。

“我是夏天出生的,您也知道,我的父亲也就只是一介武夫,便给我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我的孩子,也是夏天出生的呢。”岳元想了想,似是想到自己的孩子,嘴角的笑愈发温柔了一些,“你应该不是来代替夏统领传达事情的吧?”

这岳元话锋一转,让夏夏有些措手不及:“您……您怎么知道的?”

岳元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用一种和老朋友对话的语气,拆穿了夏夏幼稚的把戏:“我来立京以后,一直是你的父亲和兄长负责我的安全的,如果夏统领真的有事走不开,也应该是让小统领传达。”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您的。”意识到自己的技俩被看穿,夏夏有些羞愧,但并不觉得尴尬,“但是我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您说。”

“我倒不知道,京中还会有谁要找到我。”岳元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也没有把夏夏赶出去,只是平静地问她,“是关于谁的?”

“是……是关于您的孩子的。”夏夏愣了一会儿,不知道在岳元面前称呼顾越为“顾越”是否妥当,斟酌了一下,说道。

“你说的我的孩子,是顾越,还是闻人越?”岳元坐直了看着夏夏的眼,显然比之前认真了一些,透过那温柔的眼神,夏夏也能看到这个女人对于自己孩子的在意。

“王妃,您先别着急,是关于顾越的。”夏夏主动给岳元倒了一杯水,“他出不了宫,也见不到您,所以我来替他传个话。”

“他为什么出不了宫……我原以为,是他不愿意见我。”岳元喝了口水,目光戚戚,“是他的父亲做的吗?”

“是……”夏夏咬着下唇思索了下,继续道,“王爷说,顾越什么时候愿意即位,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您。”

“我的孩子……他不想成为玟原的皇上吗?”岳元何等聪明的一个人,自然能从夏夏的话语间听出闻人亦对顾越的逼迫。

尽管她并不知道这两父子之间是怎么说的,但是她已经能想象道,闻人亦对顾越说这些话时的决绝的语气:“他也不想成为闻人越,是吗?”

“可以这么说。”夏夏点了点头,随即又觉得这样说有歧义,又赶紧补充道,“但他并不是不愿意认回您和王爷,他真的很爱你们,也很想与您团聚。只是,他不愿做权力的奴隶,他志不在此。”

“的确是他的父亲过于强求了。”岳元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试图看出她和自己的孩子的关系。

年少的人啊,谁没有过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呢?为了心爱的人什么都愿意做,也愿意成为心爱的人最知心的人。岳元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应该是很爱她的孩子的吧?

一个年轻的女人,不仅支持她爱的人抛弃那些身外之物,也愿意舍弃唾手可得至高的荣耀,是一个值得珍惜的人。

但是想想自己的丈夫,岳元也觉得心疼。他为了自己的志向奋斗了那么多年,为他们的孩子铺平了路,可是最后呢?却被自己的孩子一把推开,甚至不屑于多看一眼。

权力吸引人,但得到了并不一定好。岳元并不反对顾越放弃皇位,但是他也不想自己丈夫多年的辛劳打了水漂。她也很纠结。

就在岳元沉思的时候,夏夏开口问道:“王妃,我可以冒昧问您一下吗?王爷是用什么样的理由让您留在客栈里?顾越他……真的很想见您。之前在靖州也没能见到您,他真的很难过。”

“夏夏,你愿意无名无分地跟着一个男人吗?”岳元并没有直接回答夏夏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无名无分……如果我真的爱他,应该是愿意的吧。”夏夏想到顾越,尽管是不确定的语气,但点头的动作非常坚定。

“那你觉得,一个男人,如果他真的爱一个女人的话会让她无名无分地跟着自己吗?”

“不会。”夏夏很快否定道,“王妃,您这是……”

“我心疼顾越的父亲,而他又何尝不心疼我?”岳元看着手中的茶盏,看着小小的杯子里倒映出来的被岁月温柔了脸庞的女人,“为了保护我,也为了让我免受玟原内政的波及,闻人氏的族谱里,并没有我的名字……虽然旁人都叫我王妃,但我知道,这样的称呼,其实并不属于我。”

“不是这样的!”夏夏激动得差点要从座椅上站起来,“真正相爱的人,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夏夏,先别激动。”岳元微微一笑,“就跟你刚刚的回答一样,我是愿意这样和顾越的父亲共度余生的,但他……意难平。”

岳元顿了顿,轻轻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他说,等阿越即位以后,要风风光光地迎我入宫。我也有问过他,能不能先让我见一见阿越,只是他说,阿越现在并不愿意认祖归宗。所以我一直以为,是阿越不愿意认我们……”

“你们都误会了,他不是不愿意认祖归宗……”夏夏叹了口气,“他只是,不想当闻人越罢了。”

“他和他的父亲真的不一样,和我,也不太一样。”岳元的眼中升起愧意,“也许是我和他的父亲都没能陪他长大的缘故吧……”

“这不是你们的错。”夏夏没忍住,用双手捧住岳元的一只手,“我觉得,顾越很像您,至少我第一眼见到您,就认定您是顾越的母亲。”

“是吗?”极致的温柔笑意在岳元的唇角荡漾,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少女的手背,“可是夏夏,你知道吗,我年少的时候,也因为自己的兄长没能取得他应得的权力而生出怨恨。只是后来遇见了阿越的父亲,他让我觉得,追逐权力真的好苦好苦,才渐渐放下的。”

夏夏陷在岳元饱含深情的眼里,突然很想知道,在岳元为闻人亦改变的同时,闻人亦是否也为她改变了自己。

可是自古以来都是夫唱妇随,若要闻人亦因为自己的妻子而改变、而放弃权力,怎么想都觉得可笑。

但夏夏也相信,闻人亦足够爱岳元,只要有这点在,就有机会让闻人亦也作出改变。她从怀中拿出那枚紫玉指环,放在了岳元的手心。

“这是……”岳元的眼中写满了惊讶,拿起指环惊奇地看了许久,“这枚戒指,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是顾越给我的,让我交给您。”瞧见岳元欲言又止的模样,夏夏又继续说道,“而顾越,是从明妃元氏那里得来的。”

“元氏?曦皇妹?”岳元摩挲了一下手中已经被打磨得非常光滑的指环,似是想起了什么,“那你知道,指环为什么会在明妃的手中吗?”

“知道。她说,当年她因为嫉妒偷拿了您的戒指,醒悟后您已经离开北丘了,所以便带着这指环远嫁来玟原。因为……她觉得,只要戴着这枚指环,就觉得您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夏夏将顾越告诉她的复述给岳元,看到眼前的女人有些动容,紧接着说道:“她在看到顾越后,一眼就认定了他是您的孩子,让他带着这枚戒指去北丘寻求帮助。”

“那阿越把这枚戒指给你的时候,有说些什么吗?”岳元急急地问道,眼眶湿润。

“他希望您能帮帮他,让王爷放下。”夏夏吸了口气,缓缓道出她此次冒险而来的目的,“您也知道,追逐权力太苦,守着辛苦得来的权力更苦,难道您忍心看着顾越,去受他不愿受的苦吗?”

岳元拿着戒指的手微微抖了抖:“我……我没有这样想过……夏夏,你说,为什么这世上就没有可以两全齐美的办法呢?”

“顾越和……和闻人越,已经都想好了。只要王爷可以退一步,一切都不成问题。”夏夏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气,一字一句将顾越和闻人越史无前例的计划说了出来,“让闻人越即位,他再让位给王爷,再之后还是由闻人越来继位。”

岳元也被这几个年轻人大胆的想法吓到了:“这岂不是乱了玟原皇室的血统?”

“闻人越之后,这玟原的皇位,还是由顾越的孩子来继承。”夏夏舔了舔发干的唇,“闻人越和闻人厉是不一样的人,我也相信,顾越信守了承诺,闻人越也不会违背诺言的。再者,闻人越代替顾越承受了那么多年的压力,也该得到一些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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