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家和万事兴
这么多年,沈知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魏京,可惜却因为路途遥远和其他原因和职责而回不来,他倒不是特别留恋这个家,在沈府,让他唯一挂念的人唯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祖母罢了。毕竟,他一岁多时就失去了程婕这个母亲,从此以后,父亲便不像父亲,后来娶的这个继母也不像继母,所以沈府该有的样子已经不复存在了,他实在对这个家毫无留恋。这次不远万里的回来也仅仅是为了看两鬓斑白的祖母一眼,祖母年岁大了,不知还能在这个世上存活几年,他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抽出空,多回来看看她,因为在府中,也只有老夫人是真心实切的思念他关切他。
沈秋和也起身,其实他也分外惊讶大儿子的突然回府。他理所当然的想,尽管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大儿子,但是沈府出的人也该有沈府的规矩,回来之前就不能先打个招呼?没规没矩,一惊一乍的举动究竟是做给谁看呢?他是不喜欢这个儿子,不喜欢他和小楼身上一样的傲气,不过这种傲气并非是真正的自傲自大,而仅仅是看穿了所谓的尚书大人之虚伪后不自然流露出来的情感。这个儿子从小就不跟自己亲,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抚养沈知霖的辛苦都白费了,简直就是是养了一头白眼狼,吃了十几年的饭,最后部奉献给了边关!
而且还没见着他说自己的一点儿好,不知道为什么,程婕是那么的温婉可人,可生出来的儿子生性为何会这样冷僻孤傲?罢了罢了,养了这么多年不跟自己亲也算了,从此以后,他去爱去边关就去边关爱打仗就去打仗,反正自己也素来不喜欢插手他的事情,自己有一个沈知楠还有沈知良,这两个儿子好好栽培也是可以为沈家光宗耀祖的,缺了一个他沈府照样会辉煌如初。带着这群许多年的隔阂与疏离。沈秋和的面色也不是特别的友善亲和:“哟,还知道回来呀,真是越长大越有能耐了,二十多岁的人了,回来不知道事先通报一声吗?”
沈知霖小心翼翼的扶着老夫人回到了座位上,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沈秋和对他不甚亲近,他也对沈秋和越发疏离,干脆没有直接答话,默不作声。谢兰见状,忍不住在往火堆里添一把柴,起了身,指着他说:“老爷,你看看他,真是这几年立了点儿功名,就越发得意忘形了,竟然也不把您放在眼里,您可是他的父亲啊,这父亲说话,儿子竟然有不回的道理?知霖,不是为娘的说你,你这样的没规没矩可真是会让我们这些长辈寒心呢?难道你在边关这么多年学到的都是这般无理野蛮吗?”
沈知楠似乎已经习惯了谢兰的煽风点火和挑拨离间。他站在老夫人身后,淡淡的冷笑了一声:“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回来还要通报一声,难道你们不同意我岂不是就回不来了?还有,别老为娘为娘的称呼自己,我的母亲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而且她已经死了……她是怎么死的,你可再清楚不过了吧,大夫人!”似乎,他除了对老夫人是真心实意,对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敌意。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浑身长满刺的刺头儿,任谁说话,都会遭到他的攻击。可是谁都没有想过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让他变成如今这般冷僻的性格和防备。
他旁若无人的与老夫人说着话,还给老夫人带回来了许多奇珍异宝,一一的盛上来,尤其是边关的烤肉,实在让老夫人赞不绝口。可是沈知霖似乎没有感觉到屋子里还站着其他人,肉香味儿飘散弥漫在整个屋子,每个人都有些眼馋,可是这个烤羊他只给老夫人一个人准备,却没有给他们一丝一毫,气氛略有些尴尬,只是他不在乎,他不怕自己的行为传出去可能会被别人说成无理不孝,野蛮无矩,战场上的刀剑无眼鱼死亡几次擦边,他都没有怕,又怎么会怕这些无所谓的流言蜚语呢?他就是讨厌这些人,一个个戴着虚伪面具,虚情假意的人,做起事来连畜生都不如的人。
“哼,好懊,我看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哈,我们大家都不得不佩服你,是不是你整天在边关打仗,所有的功劳都是你的,你每天拿着长枪手磨起了泡,这些苦你从来都不说,可是却幻想让我们一定能想象到你的不容易。我告诉你你再能耐也是我沈秋和的儿子。所以别在我的府里耀武扬威,没人爱看你这副高傲姿态。”沈秋和有些恼火,话语里也多了一些刻薄的语言。谢兰见到如此更是兴奋的要命,大公子是嫡子又如何,还不是在沈府混不出个人样来,沈府的未来还是要靠她的儿子和女儿,所以沈知霖就是沈家的一个弃子,他越惹老爷生气,自己就越高兴。
满屋子的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沈家的几姐妹。她们素来不与这个大哥来往,平时也看不着他的照面,而且他十几岁之后就从军了年年不在府中,她们更是对这个大哥一无所知,只是见他一回来就惹到父亲和母亲,看来也不是什么可以亲近的主,所以她们都纷纷地闭紧了嘴巴,不想被卷入其中。
小楼偏头看着沈知霖,从头到脚一身的凛然正气和男子气概,自己心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或许到边关从军并非是谢兰使坏一手促使的,更多的还是他自己的意愿。看着他如今背负了许许多多看不见的仇恨,就知道他一定恨透了沈府,并且很想想方设法的离开这里。
既然与谢兰为敌,那么敌人的敌人虽然不可能跟自己成为朋友,但是起码一定不是自己的敌人,所以小楼想帮他说几句话。虽然看着他冷僻孤傲的性格可能不会领自己的情,但是自己还是有必要试一试的。毕竟能为谢兰添堵是一件令人很愉快的事情。“母亲,大哥他从小就没了亲生母亲,而且常年在边关助驻军,塞外环境恶劣,实在可想而知,想必心里一定是想急了沈府的,可是大哥一回来,你就劈头盖脸的指责他,让他没有感受到一点儿亲人的温暖,他何尝能开心得起来高兴的起来,说出的话又那么好听呢?”
“而且父与子起了争端,作为父亲的妻子,您理当第一想到的是如何缓和他们之间的感情,而你却不论青红皂白开始数落起大哥,还向父亲说邪。不论你是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就算是个外人,也想极力的撮合他们父子感情缓和,您这种行为乃是不懂事的妾所做,根本不是一个正室夫人所为!再继续煽风点火下去,我想如果沈府支离破碎,一定不是你想看到的。我想,如果换做了是二哥如此,您也会这样的无端指责?不顾他们父子感情?还是说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如果世间真有这样的说法,那小楼便无话可说。”
小楼规规举举的站在原处,说完话立刻微微晗首,她知道沈知霖诧异的眼光就落在了自己的脸上。不仅是他,满屋子的人大抵都会用一种异常震惊的目光看待她吧,今天她竟然敢堂而皇之的挑衅谢兰的主母地位!这可是沈府将近二十年来前所未有发生的事情!而谢兰更是被指责的面红耳赤,且是无力反驳,她想不到自己一向这样说话惯了,也没人会站出来挤兑她,可如今被小楼堂而皇之众目之下说出来,自己竟然有一点无地自容的感觉,自己确实是有心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没想到却会被这个小贱人赤裸裸的讲出来。
传出去落到一个自己苛待继子的罪名,可真的是得不偿失,她的心里异常紧张,尤其是满屋子的目光齐刷刷地对准了自己!她的手心里微微渗出了汗,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在常人面前失态,竟然只是因为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不过她又怎么会轻易的认输呢:“小楼,食物可以乱吃,可是话是绝对不可以乱说的。我如何挑拨知霖和老爷关系了?怎奈沈知霖好多年都不回来一次,一回来就惹他的父亲生气,明明准备了许多礼物,却也不曾给我们大伙分一分,我们都是死人吗?难道我们不配做他的长辈吗?难道他就没有一个兄弟姐妹吗?没有一位亲人吗?作为他的母亲,我有义务好好的教育他,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儿子如此没规没矩,若外人笑话,惹家人生气!”
小楼心中暗笑,谢兰你就解释吧,你再如何解释也弥补不了刚刚话里的刻薄尖酸,既然话锋已经被挑起了,她不介意在帮沈知霖好好敲打敲打这位继母,于是她上前了一步,脚步不乱心不慌气不燥:“凡事有果的必有因,继母既然会指责大哥,怎么不想想大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他会惹你生气而不惹老夫人生气?你总说他带了礼物没给大伙分一分,可是这么多年在大哥生日的时候,你们这些长辈,兄弟姐妹,他的亲人,又有哪一个人为他准备了礼物?要说他让家人们寒心,不如说家人先让他寒心,他才用坚硬的外壳来保护自己,一家人如此责备来责备去,早晚分崩离析!”
“母亲,我真是不理解,连我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都知道的道理,您作为沈家的主母,怎么会不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呢?如此还在众人面前继续说大哥的不是,你认为如此以来,沈家的关系会因为时间就能缓和的吗?”这样一番娓娓道来,真心实意的话,却让沈秋和有些黯然神伤。有时候真的不理解儿子为什么这样做,难道真是自己的身上出了问题嘛,好好的一个家,这么多年来父亲不像父亲,儿子不像儿子!小楼的一句家和万事兴,却让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好像都白活了一样。
儒家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自认为平生所学所用,可足以平天下,可是他连齐家都达不到,如何能有更宽广的胸襟呢?所以,他沉默了,在座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此时屋内却啪啪啪地响起了掌声,原来是老夫人!
她站了起来,走到小楼的面前,而这手掌也一直是拍打的状态,她是在由心称赞小楼:“没错,一个家,不论这个家族有多少人,这个家族里究竟有多高的地位,多少的钱财,一家人其乐融融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一个家都管理不好,家里的人怎能去安心的做其他的事情呢?小楼,我老太婆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虽然这是一个我们人人都知道的一个道理,可是真正去做的却没有几个人,你今天的话我是记住了。”
小楼微微行礼,不过得到老夫人的称赞,她有些却之不恭,因为今天的家和万事兴,仅仅只是自己的一个说辞罢了。要知道某些蛇蝎心肠的人,若是长久的生活在家里,那这个家就永远不能安分起来,比如说谢兰。她有些对不住老夫人,毕竟因为谢兰沈婉心之类的人,她也明里暗里得使了许多阴谋诡计,所以对于家和万事兴,确实没有做出特别大的贡献。不过,这也实属无奈之举,如果没有人先来招惹她,没有威胁她额性命之忧,也不至于以牙还牙的绝地反击,只是自己这好人既然做了,就在今天做到底吧。
她步履轻盈,轻轻的朝沈知霖走了过去,沈知霖诧异的居高临下看着这个陌生女子。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五万将两刚刚给他收了一个二妹。他只知道这个女子刚刚妙语连珠的帮了他,还狠狠的重创了大夫人,要知道,以他这么多年的所见所感,能伤的了大夫人的人,世间可没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