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来自母亲的愧疚

九姑娘犹自反省着,突然被“巧合”二字惊得一个激灵。

当真是巧合吗?

她尤不可知。

抬眸间,胡太婆气定神闲坐在那里。这两天的事,更想一个局。她这么想,背后的伤突然牵扯的生疼。

可是娘亲今日不知去了哪里,还未回来。越是想这些事,越是觉得娘亲也被卷入其中了。

手心里冒起一股冷汗,心里竟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莫不是胡太婆要用自己来算计娘亲吧?

此时,娘亲叮嘱的不要与胡家走的太近言犹在耳。她端起茶来喝上一口,背后的伤突然有些发痒。

顾不得痛,脑子飞速运转,可是胡太婆为何要针对娘亲呢?

九姑娘想要把事情捋顺,却缺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她看着胡太婆,那人眯着眼睛盘手串,又似乎是在熬时间。

莫非是等人来抓自己?九姑娘想。随即便否认了这个想法,毕竟胡太婆要找人抓他直接交给胡老爷便是了不用拐弯抹角。不是针对自己,那便是针对娘亲。

九姑娘忐忑万分,本还以为自己去投案自首便是了,这下牵扯到娘亲,胡太婆又是一副高深莫测。

汗不知何时从后脊背冒出,顾不上背后伤口火辣辣的疼,她的线索散乱一团。

她不知道娘亲去了哪里,只知道娘亲一定是想办法平事去了。可不论什么办法都是娘亲要低身下气求人。

她暗暗捏紧拳头,再也坐不住了。如果娘亲想要自己活着,那她就靠自己活着,不要躲在娘亲的保护伞下。

想到此,九姑娘起身告辞,往村外跑去。

才走到界碑旁,远远地就见一群官差围在一起,将一顶小轿围在当中。

九姑娘看到,心生胆怯,莫不是来抓自己归案的吧?

攥紧拳头,脚下迈开步子上前。

亟待她走到近前,就看见娘亲自小轿中走下。

那轿帘不曾抬起,九姑娘只依稀看见小轿里一件暗红色袍子的一角,不曾看见里面那人容颜。只见娘亲下轿,那小轿便抬走了。

九姑娘傻站在那里,看着娘亲穿着格外漂亮的衣裳,云鬓上插着不曾见过的金镶玉的步摇。娘亲的美让她身为女儿尚且移不开眼睛,更何况……

她看着远去的小轿,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恨意。

梁洛施看着他的轿子离开,叹了口气。转身就看见九儿攥紧小拳头站在不远处。她微微勾了勾唇走过去抱住她,“没事了,跟娘回家。”

九姑娘如今与娘亲一般高,她偏过头去,定睛看着娘亲的侧脸,云鬓间赫然是一根银丝,眼角是肉眼可见皱纹。娘亲真的老了。

自从小轿离开,关于九姑娘的通缉令便一夜之间撤销的无影无踪。

九姑娘的伤却不曾像那来的快去的也快的通缉令。遵循着临安村连绵不断的雨季,九姑娘的伤口反反复复的溃烂,不曾长好。

苏城客栈中,掌柜的将热水送到北侧天字号房门口,敲了敲门便识趣地离开了。

屋里,少年临窗而立。外面是没完没了的雨,打在芭蕉之上。屋里,常林生了一起子闷气,“你说,那卿世勋不过一个小小知府,便在苏城只手遮天了。”

“强龙压不倒地头蛇。”成墨云转身,在窗前的大案前坐下,拿起桌上的《尚书》翻了起来。

“你又看那劳什子书,有什么用?”常林气的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科场舞弊案我们是赢了一局,可郁王也没受到牵连不是?此次查陈年旧案派了你与郁王一道查,郁王早已把与那案件有关的人都扭抓起来了。你还无动于衷。”

“你也知道父皇多疑,派了我与兄长同时查案。兄长平素稳重,这件事上急功定是有十足把握。”成墨云从书后面抬起头来,“既然安排我到苏城走一遭,江南烟雨贪图赏玩一番何妨?”

……

常林白他一眼,“我是为你好,你自己掂量。”说罢,烦躁地端起冷茶灌下肚,这才冷静了些,道,“十六年前灭门凶案出自晋阳,朱氏一门无一幸免,你真的不查吗?”

“你也说是旧案了,那时正逢皇权交替,你确定要淌这趟浑水吗?。”成墨云淡淡说着,将书翻上一页,“母后交代你的事做了才行。”

常林一时语塞,卿家嫡女确实已过二十,这都打听了数回了,就连最小的庶女也已过豆蔻年华。

——

九姑娘的伤一直不见好。还染上了嗜睡的毛病。一天只清醒那么两个时辰,其他时候都在睡觉。

梁洛施换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药方给九儿用,没有一个起作用。后背溃烂的一塌糊涂,化脓的伤口不会结痂,就那么袒露在四月的雨季里。

连续的低烧让九姑娘昏沉疲倦,每次睁眼都分外费力。五脏六腑的烧灼让她痛不欲生,背上的痛也跟着变本加厉。

不爱哭的她梦里都在流泪,更让她绝望的是,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杀人的梦。那汉子凶神恶煞的眼神总在眼前。

梁洛施坐在小厨房,吧嗒吧嗒落泪。她知道九儿懂事,从不让她担心。哪怕偶尔清醒也是傻笑着说不疼。

九儿就是这样。从小在外受了气,都不吭不哼。有些事她是知道的。她心疼自己的姑娘,疼在心里,却不忍揭穿。从小不在父亲身边长大的孩子总是缺了一份安全感。九儿却似乎是另类,做事像极了男孩子,处处想把责任抗在肩上。

梁洛施心疼这样的九儿,不想九儿回那个家。

雨不停的下,路面泥泞不堪。在马车能赶进村的最后一天,有人给九姑娘送来了药。

药效显着,梁洛施却心事重重。

九姑娘伤势得到控制的第三天,已经不那么嗜睡了。

九姑娘睁开眼,阳光有些刺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娘亲托着腮坐在床前睡着了,她贪婪地吸了一口气,满满的娘亲身上好闻的味道。

她揉揉眼睛,还是觉得身上乏力。想是病快好了的样子吧。

院里树上不知几时雀儿筑了巢,叽叽喳喳的叫声格外有生气。九姑娘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梁洛施便睁开眼睛。

“九儿。”她定定看着九儿叫了一声。

九姑娘莫名其妙地看着娘亲,扯了扯干裂的唇笑,“娘亲这是怎么了?”这么说着,干裂的嘴唇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她疼到倒抽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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