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月下

冬季日短夜长，因此很快，夕阳便洒下最后的余晖，隐匿在了西山后。

太阳落山后，夜幕很快笼罩了这个小小的山靖县，县城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很大一部分便已早早进入了香甜的梦乡，部分人家屋里亮起了煤油灯，暖黄的灯光透过半透明的纱窗映照出来，给如水的夜色更添几分柔媚。

一弯新月挂在枝头，听得几声寒鸦的叫声。

东边山脚下有一大片草地，现是冬天，草丛已枯黄了，然而在草地边上，还有一大片不晓得是哪一代先人栽种下的梅花，现在梅花已陆续开放，虽是未见其树、其花，却已有暗香浮动，香飘十里，令人闻香而来。

这里梅花以白梅为主，未到跟前，已见月光下一大片雪白，随着夜晚的冷风在月光下起舞，时有洁白的花瓣飘落，被风卷起，打个小小的旋，飘向高空，最后落入草丛、山地、溪流。

一个瘦削的身影正在月光下静静伫立于一株梅花树下。

梅花树上，盘虬曲折的横枝处，挂着一盏小小的煤油灯，借着这煤油灯，她捧着一本不知名的书正在细细地阅读，不时把空着的那一只手放在嘴巴上呵气。

此人正是月心。

习惯了睡前看下书的她，为何会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呢？

原是在晚饭的时候，无意听到有人说，东边梅林里的花开了，花海足有十余亩之多，月心当时心下一动，吃过晚饭后便借了一盏煤油灯，循着花香过来了。

这里的梅花可比圣山后花园里的要多得多，开得也更鲜艳，月光下那一朵朵小小的白色花儿，分外惹人喜爱。

月心一见便舍不得走了，在梅林里慢慢地穿行、欣赏了一阵后，便掏出《锁心花录》，找了一株梅花树，站在下面看了起来。

看到书上对梅花之介绍，月心一下子想起来，原来梅花浑身都是宝，可入药、可食用、可制作成香囊。

她又抬头看了一下漫天的花瓣，想着如此任花瓣飘落，岂不可惜。

于是她放下书本，弯下腰把花瓣一片一片地捡起来。

然而捡起的花瓣可放在什么地方呢？

这一点可是难不倒她，只见她提起最外层的裙摆，捏住两个角提拉起来，一个小小的简易口袋便形成了，月心微微笑了一下，便右手提着裙摆，左手继续在地上捡着花瓣。

不知不觉间，她追寻着花瓣走到了梅林的另一头。

此时月色更浓，月心觉得脖子有点酸痛了，便提拉着裙子直起身子，右手握成拳头，轻轻地击打着脖子，这样便感觉好了很多。

忽地，月心的眼睛似乎见着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静静地直视前方。

眼前的草地本应空旷宁谧，却不知何时多了一袭白色的身影在当中。

那是一袭颀长的身影，墨黑的长长的发简单地束起在脑后。

他握着玄天剑，不停地上下翻飞，玄天剑的亮白色银光与清冷的月光相互映衬着，折射出一道道光影。

也唯有这月色如水下的洁白梅花，才能在他的面前不自惭形秽、黯然失色罢。玄天剑周身银辉，如银蛇吐信，“咻咻”破风，又兼气贯长虹之态势，然执剑之人并未受这剑之寒芒所影响，周身并不带一丝杀气。

足不沾尘，轻若游云。衣袂蹁跹间，月心仿佛看到眼前的是一位出尘飘逸的仙人，不知何故到访人间，得亏她前世积善，才得以今生在月下巧遇仙人。

也不知下一刻仙人是否就要乘风归去了。

月心看得似是痴了，思绪已不知飘至何方，不知不觉左手松开，集拢在裙摆处的梅花花瓣便落了一地……

不知何时，“仙人”已停下动作，足尖轻轻一点，便飞跃至月心跟前。

“你都是这样看人的吗？”令洛淡淡地用好听的声音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