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凤凰堕世
秋小落的意识在挣扎中清醒了一些，她一直在告诉自己，绝不能睡过去。双手已经麻木失去知觉，月亮却离彻底跃入地平线，还有好大一截。
不能闭眼，秋小落，绝对不能闭眼，大巫当年将你扔入冰棺中关了整整三天，你都没有闭眼睡过去，这才只是一个晚上，你能撑住的。
秋小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强支眼皮看着外头的茫茫天地，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她眨眼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体也越来越重，刺骨的寒意几乎要将她千刀万剐，难以支撑。
天边，却骤然燃起了冲天的火焰。
刺眼的金红色光芒冲入秋小落的眼帘，她条件反射似地眯上眼睛，不远处，一双燃烧着冲天火焰的翅膀正在有气无力地扑棱着。
秋小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远方，那……似乎……是一只凤凰！
双翅九尾，通身火红，一双眼睛似乎能灼烧尽天地生灵。此刻，这只凤凰缓缓张开翅膀，一双眼睛与秋小落对视，仿佛是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
“……”秋小落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她说不出口。
凤凰却抖擞着站起身，形状优美的脖颈朝天望去，它发出了一声尖叫，四面八方飞来数不清的鸟儿，簇拥着凤凰，叽叽喳喳清脆好听。
秋小落的目光一刻没有离开凤凰，她看着凤凰突然抖了抖翅膀，引吭扑腾翅膀，却再也没有飞起来。
“传说凤凰堕世，传承了凤凰心血给第一辈传人，与凤凰订了血脉契约，才有了我们邱家的凤凰血脉。”大巫的话在此刻变得格外清晰。
这只凤凰……是堕世的凤凰。
它安静地看着秋小落，鸟儿为它和她搭起了一座桥梁。凤凰由鸟儿托着，渐渐靠近秋小落。那温暖又炽热的光芒温暖了秋小落，她终于垂下已经清明的眼眸，看着扬起头的凤凰，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她嘶哑着声音，说道：“凤凰，我与你，从此相依相伴，可好？”
凤凰用它高高的凤冠轻轻碰了碰秋小落的脸颊，而后它又是一声尖叫，居然煽动翅膀飞了起来。
它绕着秋小落转了三圈，九尾在虚空张开，双翼也平摊开来，秋小落如同看着宿命一般，看着凤凰，看着它的身形变得模糊，最后化成一缕尘烟，钻入了秋小落的身体之中。
“凤凰，从此以后，你我血脉相依……”秋小落感觉到浑身都轻快了起来，隆冬之夜，她感受不到一丝寒意，只觉得浑身都是热乎乎的，说不出的畅快。
群鸟围着秋小落，齐齐发出喊叫，仿佛是在呼唤它们新的王一般。
秋小落终于明白，她，便是凤凰血脉的第一代传人。燃尽凤凰心血之后，她，阴差阳错，成了自己的先祖。
如此奇特的命运，将她与凤凰，紧紧缠绕在一起，再也分割不开。
云雾终于开始透出淡淡的微光，那是太阳即将升起的征兆。
昨夜的一切如同梦幻一般，秋小落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她居然亲眼目睹了凤凰堕世，还与凤凰融合了。如此大的声响，没有惊动任何一人，没有破坏一个地方。甚至连凤凰走过的地方，雪仍然是那般厚而平整。
变化，也的确发生了。
秋小落发现自己能够轻易燃起亮橙色的心火，比起秋木原，她的修为已经高出许多了。
这个世界，以实力说话，只要实力足够强，甚至可以推翻族长的权威。赤橙黄绿青蓝紫金黑白，燃烧的心火颜色越深，能力越强。秋家族长，能够燃起蓝紫色心火，已经是接近仙人的存在了。从人成仙，便能燃紫色心火，上仙能燃起金色火焰，天尊是白焰，黑焰乃是入了邪道的修为深厚之人才能燃起的心火。无色焰，存在于传说之中，尚未有人见过。
秋木原这个只能燃起橙红色心火的人，现在她捏死他，可以说是易如反掌。
秋小落微微闭眼，散去心火，太阳终于彻底从海平面上升起，新的一天来临了。
老族长秋育推开宗祠大门，一眼看到悬挂在树上，神采奕奕的秋小落，布满沟壑的脸上写满了诧异。
那孩子昨夜明明病得都快要死了。秋育身为族长不便触犯家法，可同时，他也认为秋小落这样的人，并不适合留在秋家。
他本来想着，若秋小落没有扛过这一晚，那就赏一副薄棺下葬。若是扛过了这一晚，便送出秋家，从此与这个擅闯祠堂的孩子划清界限。
然而，秋育现在改变了主意。
他从秋小落的身上，嗅到了另一股奇异的味道。这个孩子，似乎发生了什么惊人的变化。
秋育的掌心泛出一道紫金色的光芒，快而狠厉地割断了秋小落身上五花大绑的绳子。
秋小落被吊着一夜，手脚早已经不听使唤，乍然从高处跌落，她居然能在虚空中不借用任何外力，转了半圈，背贴着树干，削弱下落的力道，安全摔在厚重的积雪之中。
秋小落的后背如同火烧一般，被磨破的背部疼痛难当，四肢因为血液重新循环，马上就感受到了酸麻的感觉，她没有立刻站起来，反而抬起双眸，平静地看着放她下来的秋育：“族长，我活过来了。”
“我们有言在先，你活下来了，就不追究你搅闹祠堂之罪，你回去吧。”秋育看到秋小落背靠着树干摔下来，眼底还是划过了一丝失望。他本以为秋小落真的有什么变化了，然而她所施展的只不过是秋家最平平无奇的武术根底罢了。
不成器的人，到底是不成器的。就让她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秋育误解了秋小落的能力，说完这番话，头也不回地又回了祠堂。
秋小落没有立刻离开，她的手脚还是麻木的，仍然不太听使唤，并不适合行走。
她记忆之中的秋小落，五岁之前，是跟着家族的人在修习秋家最基础的法门和武术的。那些招式古朴的武术招式，有些她非常熟悉，那是邱家代代传承下来的古武，只不过比秋小落幼年学习的更支离破碎，不成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