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沼气池边淘情缘
龙竹山隆冬的清晨，东方先是一片灰白色的天空，然后渐出绯红色，接而五彩缤纷的光芒喷薄而出。顿时，太阳从地平线下向上跃出，成了一个火红的圆球，金轮涌出规则荡漾，旭日冉冉地高升，驱散浓雾，给大地送来温暖。
这天清晨，辣妹洗刷梳妆完毕，拿着竹根亲从部队邮回的东西和新兵团寄来的嘉奖喜报，娇嗔欣喜的跑到黎玉清大娘的房间：“干娘，根亲训练获奖，这是团部邮来的嘉奖喜报。”说完递过喜报。又递上照片：“这是刚发帽微领章照的像。”又递过十元钱，“这是昨天蓉的钱，他还给我买了书，小玩艺儿邮寄回来。”辣妹把根亲从部队邮回来的东西逐件点给老人看。
大娘接过喜报、照片、钱和物件，细端详照片，不停地夸道：“根亲这娃娃做事就是有股子憨劲，做啥都是不做好不罢休。”然后所接的钱物交给辣妹，叮嘱她：“钱，你留着买东西，其余物品都是给你买的，你就留着使用嘛。”
“可不，练习射击时，开始睁眼闭眼没搞对，差点考砸，好险喽，说起来我都为他捏一把汗！”辣妹接过钱物挑信中相关紧要的内容告诉老人。
“到代销店的事我做主，不必向他说嘛！”大娘外表温和慈祥，不擅多言多语，不爱管闲事，而心中细致如针，明白辣妹借住，从表面现象看是上山下乡形势逼迫和大队无知青点，实质上也顺便带有照料自己支持根亲能顺利参军的含意。为了支持她遇到工作机会脱颖而出，自己不成为青年人前进路上的累赘，所以处处事事格外小心谨慎。当时，生活条件差，粗茶淡饭，营养不足，时常显得疲惫不堪，甚至有心慌、眼花缭乱、耳鸣、头晕目眩的感觉，可下地干活，在家喂猪，洗衣都显得非常健康、有劲、壮实。
辣妹那张芙蓉般的脸，细细的柳叶眉，大而圆的杏眼，充满虔诚和欢欣的笑容，她推心置腹地告诉干娘：“我在信中征求他的意见，他表态支持我去！”
母女一边侃侃不休地叙述根亲的往事，交流通信中的内容，一边到厨房去煮早饭。
“玉清表嫂。”颜喜民一边喊一边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见她俩都在屋里，焦急的问：“你们商量没有，辣妹去不去当代销员？再不回复，大队要定别人喽！”
“去。年青人做事我们不会拖后腿，她可以随时去上班。”黎玉清边说边去取叶子烟递上。
颜喜民亦喜亦忧道：“辣妹真是，这么点芝麻小事都做不了主。也对，多份理解与支持，年轻人遇到机会千万别错过！”又道：“快过年了，队里评返销粮，每个人从腊月到明年三月，平均是一百一十斤，你们家是平均数还是高点？”
黎玉清递上叶子烟后：“我家只有两个女的吃饭，食量小，派低标准，让食量大的吃高标准。”
“唉，如果大家都像你，我要少说多少话哟！”喜民在卷叶子烟插在烟竿上点燃后又问：“公社和大队安排，每户要打一口圆、小、浅的沼气池，意义不用说，卫生、节约、实用。公社还要奖励每户一包水泥的钱，你们也要抓紧。”
“伯父，我和干娘已经商量安排，今天，根亲的几个学友就来家帮忙，放心吧，大、小队布置的任何事，我们都不会拖后腿，给根亲脸上抹黑灰。”颜辣妹边往灶里添柴边表态。
“你俩忙。我还要挨家挨户去说两件事，年关事特别多，上午，还要去给去给大队吕书记、大队长回个信，说辣妹去代销店那件事，免得阴差阳错给别人抢了。”颜喜民所说之事均得到满意答复，便兴会离去。
黎大娘兴味盎然地和她唠叨：“我给你讲一个赌徒的故事，有一个赌棍，弃艺专赌，把家里的积蓄输光，偷家里的物品变卖付债，仍欠赌债，成了他一人参赌，全家受穷，父母劝不听，妻子忠告无效，父亲被气绝身亡时，他还在打牌搞赌博，妻子准备私奔，眼看着这个家就要因为当家人参加赌博而破散。有天夜里，他邀了几个人来到山里，砍伐竹子变卖后还债，几个收债人和他迷困在山里，通宵未走出山，次日，我们下地干活遇见时碰到这几个人，只见他们跪地求饶，表态不再起歹心来偷竹子，不再赌钱，收赌债者也放弃收自己的赌债。人们宽恕的放走了他们，果然，这个赌徒改邪归正，操艺弃赌，家人和平相处，又过上了安定吉祥的日子。”
辣妹听大娘讲得津津有味，俩人高兴得忘了正在煮饭，直到锅里传出焦糊味，逗得她们捧腹大笑。
“山神、竹仙惩处挽救赌棍的故事倒听了，锅里的饭却遭煮糊了，咋办？”大娘乐哈哈地逗辣妹。
“不怕，吃糊饭能治胃病。”个子矮小，眼睛像三角形，从外观让人厌恶的应邀帮忙打沼气的骆建和李宽，接住大娘的话。
黎大娘和辣妹真诚热情地招呼他俩后，便到生产队的石匠家中借来手锤、钻子、铁锹，骆建和李宽他们就甩开膀子干起来。辣妹便热情地为他们递茶、送水。
叮当、叮当的手锤敲打钻子的声音不断传出，一撮撮碎石和泥土运出倾倒，豆大的汗珠滴滴往脸颊淌，黎大娘见幺儿的学友做事如此卖劲，怕累坏了身子骨，劝他们边歇边做，二人欣然笑着答应，却仍是马不停蹄人不下鞍的干活。
大娘吩咐辣妹：“你上街去买酒买肉，我到自留地采摘可口的新鲜菜回来待客。”
辣妹毫不谦虚地劝大娘：“干娘，您在家里呆着，这些事我一个人就成。”她买回食品，到地里把蔬菜弄回来后，又忙着端盆热水，递过用热水浸泡的湿毛巾给骆建、李宽二人擦汗，像医生似的用纱布包扎他们打起血泡的手。
一股纯朴的姑娘清香气息递进二位男青年的鼻孔里，挠得骆建、李宽二人不得不憨视，清秀眉目的姑娘让他们失魂落魄，陷入暗思遐想，如果自己能有这么一位标致的未婚妻，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多舒服哟！
颜辣妹被二位男生痴呆注视，感到羞怯，窘迫尴尬，庚即，脸上滚烫灼热，她似乎从眼神中透视出二人的心思，忙借故，从打沼气的工地到厨房洗菜、煮饭，心中忐忑不安，犹豫不决，担心控制不好感情陷入多角恋爱的情网之中，损毁形象，搞臭名声。这时，回想起根亲那张英俊潇洒的笑脸，热情洋溢的书信，朴实无华的书信和获奖喜报，以及坚韧顽强的进取精神和高度细心的责任感，无不让她在心中静悄悄点燃爱情火花指向最佳角色。这是一颗最有份量的定心丸，是战胜和克制一切情欲杂念的灵丹妙药，及时调整好心态，有了应付的对策。大娘不知道这位小姑娘想啥入了神，未惊动，不知原由，误认为是收到根亲的信之后带来的遐想，自己忙着升火煮饭。
吃饭时，桌上摆放着烧白，素青菜、萝卜、窝笋叶子煮的蛋汤，斟了半碗酒，宾主边吃边摆谈，毫不拘谨。
“小骆、小李，二位辛苦劳累了，多喝点酒，不然今晚浑身要像散了架似的疼痛，我和辣妹都不会喝酒，你俩要尽性。”玉清大娘诚心劝他们。
骆建和李宽他们虽然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却很少参加体力劳动，所以，特别劳累疲惫不堪，浑身疼痛难忍，为接近和夺取颜辣妹的芳心，还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毕竟是以根亲学友的身份才有机会靠近，只好硬着头皮充好汉，装成行若无事的样子，心知肚明，招待客人能有这些菜已经不错了，二人点头应承，边吃边喝。
骆建直爽地问：“辣妹，你到龙竹山，是骑飞鸽牌还是永久牌？”
辣妹明白他问这句话的双重含义，是借骑车试图探听自己对终身大事的态度。略加思索，策略而自然的答复：“我已到干娘家落户，是假的吗？不信，问我干娘。”
大娘发自肺腑之言的夸赞：“是啊，几个月来，辣妹比根亲还要巴家耶。”
李宽明白骆建和辣妹对话的真实含义，怨恨自己心计多而嘴笨，欲说之话让骆建领先，忽然，眼睛一亮，神秘兮兮的问：“你们晓得不，现在找工作靠什么？”
骆建诡秘道：“这有什么难的，现实表现和家庭政历状况。”
“你又知道最近我们公社招工、招干的对象是哪些吗？”
“退伍军人，下乡知青，在职大、小队干部。”
骆建和李宽他们一问一答，处处显示出方方面面都精明能干，交际广泛，神通广大，好让辣妹对他们刮目相看。
黎大娘忙热心的恳求：“你们关系多，门路广，留点心，有啥好机会给我们提个醒，帮辣妹找份好差事干。”
骆建似乎早已胸有成竹：“辣妹这次到大队当代销员，是找工作垫基础的好机会，将来有机会进入财贸单位当正式营业员。”
李宽趁机插言：“骆建，你这次当大队团支书是为开后门找工作打基础哟。”
骆建借机还击：“你当沼气技术员也是过渡嘛！”
大娘担心年青人说笑话容易伤感情，劝导：“你们不要互相挑刺，年青人就该芝麻开花，节节高！”
骆建趁转换话题的机会，赤膊上阵：“辣妹，能否帮忙在你们知青中介绍个女朋友？”
辣妹苦笑道：“我们下乡知青来自各个地方，在本县城的不多，人也不太熟，即使有个别熟悉的人，不晓得你们是否中意。”
李宽机灵一闪：“其实，我们的同学也有好女孩，你为啥要舍近求远呢？人与人之间的情谊，要看缘分。”
正在他们探讨完寻求工作的途经转入婚姻恋爱话题之际，游芹和杨小梅不约而至，进门就亲切地喊话：“黎大娘。”
汹狗听见陌生人的声音，扑着汪汪直叫。
黎玉清和辣妹放下手中的碗筷，挥手制止汹，急忙上前招呼客人：“快来吃午饭。”
在主人的盛情邀请下，游芹和杨小梅入座共餐。
李宽见两位女同学来，感叹：“真是曹操变的，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二位到竹家有何贵干？”
黎玉清温情相劝：“有啥事吃了饭再说。”
杨小梅返问骆建和李宽：“你们两个在这里忙啥子？”
辣妹代答：“帮忙打沼气。”
游芹终于找到合理的借口：“我们也是来尽点微薄之力。”
须臾，骆建又问辣妹：“你啥时候去代销店开门，我还差点忘了哟。”
辣妹正面相告：“等沼气池正式启用就去，我还要供应大家的年货呢。”
“到时，我们来帮你搬运商品。”骆建费尽心机，把每个机会都利用得无懈可击。
游芹和杨小梅在与他们共同读期间就知道，班上出了名的李宽鬼点子多，骆建的小动作多，竹根亲脾气倔，几次碰撞到二人，估计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她俩决心掺和进来，静观其变，互递眼色说：“好啊，开业时，我俩也来帮忙。”
辣妹先犹豫后镇静，心想，与这四个人交往不知是对还是错，是福还是祸，两个男生的谈话中，暗带追求与胁迫，两位女生要根亲的通信地址的真谛何在？心中告诫自己，要始终保持清醒的头脑，常备不懈，有勇有谋地与四个人来往，男女皆有，方能避嫌自洁，以防受人以柄：“好啊，多谢了，到时候你们四位别抽吊筒哦。”
杨小梅猜想寻问根亲的通信地址会引起误会，自我解释：“我和游姐商量，准备考中专，想拜请帮忙买复习资料，要是不方便告诉地址，颜姐信中略转此意也行。”
辣妹窘迫的笑道：“哪里话，前次你们在街上问，我确实记不实，我以为根亲给你们去信了，并无别意。”言毕，速取来根亲写回的信封递上。
一个满天星斗闪烁的夜晚，黎玉清家的沼气池打成功了，按照技术员现场指导的要求，用水泥将池子全部糊了一遍，用石料封盖，牵管，从进料口加些粪便，绿色蒿秆，沤渣肥之物，气表有显示，扭动沼气开关，沼气之火陆续燃烧着，一会儿，钵锅里的水温渐渐上升，沸腾了，辣妹淘米、洗菜，煮饭。
启动照明开关，灯也亮了，大家目睹废旧物通过沼气池子产气能照明，煮饭、炒菜，省钱，方便，改善了环境卫生，一举几得，大家都乐而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