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番外:魔君二三事(3)
法子已经想好,就差给夷则递战帖。他提笔写了封战帖,特意去别处布下结界,捏诀用水镜将帖子递给自己的傀儡,由它将战帖送到夷则手上。他小心翼翼不让自己周身的气息波动被人察觉到,佯装自己是在打坐修炼。
几日后,帖子被人送到夷则手上,他将请帖摊开放在矮桌上。祁沅坐在他对面给他削梨,用小刀给他分成好几瓣。夷则咬着梨肉,飞速地扫过战帖上的字。文绉绉的好一段话,看得他有些头痛,简单来说就是,我晓得你很闲,咱俩打一架,一个人来不带其他人。
帖子上也没说打赢有什么好处,夷则对此兴味索然,觉着还不如让元江给他剥果皮来得高兴。他登时将帖子推到一边,侧躺在地吃梨肉,模样闲散慵懒。
祁沅问道:“魔君打算去应战么?”
夷则嗤笑一声,因着嘴里还嚼着果肉,声音有些含糊:“不去,等我写封信回绝他。我又不晓得他长什么样,兴许他派个手下来,又使什么阴招,那我不是吃了大亏么。”
沉默片刻,祁沅手里剥着枇杷,缓缓道:“魔君也可以派个人去应战,加派人手在后头守着,若是来的真是祁沅,您也可以仗着人多力量大除掉他。若是那边也派来人手,至多是大家各有损伤。”
话虽说得有理,夷则却未放在心上,他意味不明道:“祁沅的字写得不错,笔走银钩颇有气势。”祁沅眉梢微挑,咬了口枇杷,听他续道,“都说字如其人,祁沅应当长相也不错,虽和本君比还差些。”
祁沅估摸着夷则就是变着法子夸自己,在他和夷则相处的年岁里,瞧着他哪哪都不好,也就一张脸耐看些。
说实话,他很怀疑夷则是怎么爬上魔君的这个位置的,传闻夷则一路披荆斩棘,手上沾满鲜血才登上君位。可他如今看来,这人多半是运气好,有实力却远不及他,但有些人就是运气好,怎么也弄不死。
他好几日没接到夷则的传唤,悄悄溜去才瞧见他在练剑。夷则练剑时罕见地认真,剑招凌厉带着杀气和戾气,他出剑速度快,也不会摆什么花架子,上手便是杀招。
这样的人,大多都是手上染过不少血的,寻常训练也不会带上那样的杀气,更不会有戾气。先前的怀疑瞬间被打散,踩着白骨上位确实不是谣言,祁沅自己是这么走来的,夷则亦是如此。
夷则一剑刺入木桩里,霎时,木桩裂开成好几段落在地上。他淡漠地用布擦干净剑身上的碎屑,随手将布仍在地上,长剑入鞘隐去锋芒,他打了个哈欠往寝殿的方向走。
祁沅躲在远处偷看许久,他有点怀疑,自己见到的夷则是不是真的。或许那是找人假扮的,又或许是他故意做出这副模样来欺骗他。是他自己被蒙蔽双眼,忘了但凡能爬上高位的,没有哪个是简单的。
约战之日将近,夷则练完剑便窝在池子里泡澡,让祁沅给他剥果肉。池子里雾气缭绕,夷则的身影半遮半掩隐藏其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祁沅将果盘放在池边,故意弄出些声响,让夷则知晓他将盘子放在此处。
池子里响起水花声,祁沅还未起身,便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按住。他顺着手臂一路向上瞧见夷则的脸,因着被热气笼罩,他的脸颊染上一层膘。水珠从他的鬓角滑落,拂过锁骨落入池水中,他的头发散着,用手拢住却仍是沾了不少水汽。
祁沅愣怔片刻,自知失礼便收回目光,想抽回手却被拉住。稍时,夷则松开手,面上含笑眸子里水润润的。他嗓音轻柔带着一丝沙哑,像羽毛拂过光洁的丝绸:“元江,喂我。”
夷则说自己比他好看,现下看来这话不假,他确实好看,至少祁沅做不出这样的模样。
回过神发现自己捏着果肉凑在夷则嘴边,他暗骂一声妖孽,方想收回手,夷则一口咬住,所幸他没用多少力,也没被他的牙齿磕到手指。见夷则喉咙滚动,祁沅又捏了一颗递到他嘴边。
大抵是嫌用手拢着头发累,夷则转身靠在池壁上,将长发散在地上,一手拿起边上的酒杯,仰头将酒灌下。祁沅没注意到有酒在,他细细看了眼夷则的神情,似乎有些醉了,他皱着眉把酒壶拿走。
“泡澡喝酒,你是想死么?”
夷则挑着眉,伸手想将酒壶拿回来,被祁沅拦住。他道:“元江,给我。”祁沅额角一跳,将酒壶推得更远些,夷则嗤笑着勾勾手指,酒壶听话地回到他手里,“死不了,这种果酒不醉人,就是真死了也与你无关。”
祁沅一把将酒壶抢回来:“谁又惹你不高兴了,有气就发泄,没必要折腾自己的身体。酒别喝了,吃点果子清醒些。”
怕夷则又要喝酒,他就酒壶扔出去撞在墙壁上,壶盖被撞开,里头的酒尽数撒在地上。他伸手捏着果子喂给夷则吃,夷则笑了一声张嘴咬住果肉,一来二往,他的手指难免会碰到夷则的嘴唇,好几回还被他咬住,像是故意在报复他。
祁沅喂了一片果肉,收回手时不动声色地在他唇角逗留一嗅,他嗓音亦含了点沙哑:“你对着别人也这样么?”
他忽然觉得今日自己有些不对劲,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夷则是泡着澡喝了酒脑子晕乎,他难到也被热气熏晕了。没听到夷则的回答,他也不介意,恨不得夷则压根就没听见他的话。
“没有,你是第一个。”
祁沅垂眸便见夷则侧头看着自己,面上的笑透着股别样的意味。他看不懂也不想去追究,只捏了果肉喂他,未承想被他咬住手指。这下肯定是故意的,夷则用虎牙磨着他的手指,力道有点大,手指刺痛着即便没出血也留下牙印了。
夷则松开嘴,轻飘飘道:“元江,抱我回去。”
果然很不对劲,祁沅盯着夷则看了许久,方才他一直没自称本君。稍时,他起身取了长巾给夷则裹上,抱着他往寝殿的床榻走去。夷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弯着眉眼也不知在笑些什么。
将将触及床榻,他的手收紧些,一字一顿道:“元江,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