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大结局

五味子怀里抱着画卷,深深福了一礼:“神君,时机已到。”

话很短,里头的分量却不轻。白泽抿着唇,手臂一点点收紧不肯松开,似是被人施术定住,身体僵直不动。他晓得自己该放开,可这一放开就意味着永别。

花草枯萎可以再种新的,人走了也可以换新的,可沈时只有一个。

那是他喜欢的姑娘啊,不是旁的什么物品,曾经满心满眼地看着他,将他从黑暗的沼泽里拉出来,会和他胡闹,变着法子占他的便宜。这回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五味子取出木匣子,恭敬道:“里头是魔尊留下的邪气,打开封印就会释放出来,小仙无法将它封印太久,只能给你们留出三日。过后,封印便会自行破开,届时邪气四溢,小仙也无力挽救。”

听到白泽哑着嗓音道了声多谢,五味子福了一礼转身离去。若是可以,她也不希望沈时离开,想竭尽所能留住这个孩子,哪怕只是一抹意识也好。只要能有东西留下,她就有办法让沈时重塑身躯。可她也无法保证,回来后的沈时还是不是当初那个她护着的殿下。

她曾站在天命石前,想探查沈时的命数,可上头什么也没有。旁人的命数都能探查到,唯有沈时的没有。而白泽的命数也不过记着寥寥数语,无论从前还是将来,只字未提沈时。

植物的灵气和念力所孕育的灵体,天命石无法记载她的命数。

——

沈时从梦中醒来,还有些回不过神,耳畔隐约能听见祝颂声,仿似从洪荒一路飘荡,穿过远古幽幽飘入她的耳中。她听不清颂词,却觉得那是在呼唤谁,古老的歌谣代替祝颂声,带着她一路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阴影,她听到白泽的声音:“阳光刺眼,先缓一会。”她嗯了一声,听见白泽唤她的名字,却许久没有再说话。她能感觉到白泽的犹豫,抬手握住他的手。白泽回握住她的手,力道有点大,“五味子说,时机到了,只剩下三日。”

起初她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待脑袋里清醒些,顿时恍悟。她扯扯嘴角,却发觉自己笑不出来。虽是早晓得自己会离开,可被人告知只剩三日,心里还是会生出些恐惧和不安。

神仙又如何,谁说神仙就不怕死的?

半晌,她挪开白泽的手,瞧见他的表情笑出声:“嗳呀,作甚这般严肃,又不是你要送命。哭丧着脸多难看啊,来,笑一下嘛。好歹还给我留下告别的时间,是不是?”

白泽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道:“都这种时候了,还要和我皮。”嘴上这么说着,却也还是扯出抹笑来,“这三日,你想怎么过?”

沉默片刻,沈时撑在云团上直起身:“什么也不做,就一直呆在这里。我方才想,要毫无遗憾地离开,可细细想来,我其实没什么遗憾的事了,该见的都见过,该道别的也都道别过,没什么心愿想达成。不过,人离世前总有诸多遗憾,我在此呆着想想有没有什么遗憾,若能找到其实也不错。”

白泽收回目光看向远处,那句“你可以将我当做遗憾”终是被他咽回肚里。有遗憾才能更好得存住自己的情感,日后回想起来,会觉得的惋惜,种种情绪萦绕心头,再不会将此人忘记。他无法阻拦沈时离世,但可以留住自己的记忆,至少让她活在自己的记忆里。

三日的光景里,白泽陪着沈时看日出日落,从月上柳梢到霞光满天。他弹琴,沈时便吹笛子。她在铃铛里存过好些话本,白泽挑几本念给她听,她打断过几回,嫌弃话本里头的情节老套,又不符合逻辑。

最后一日,沈时化出一张棋盘,说要和白泽下棋。她下得不好,总是不多久便输给白泽,闹着要悔棋。白泽格外好说话,允她一盘棋悔棋五回,还让棋三颗许她黑子先行。饶是如此,沈时也没赢几盘棋,白泽故意在她快赢的时候落子翻盘,气得她直想掀棋盘。

黑子叩击盘面,发出清脆声响,沈时的指尖还按在棋子上,身后太阳缓缓升起,霞光布满天际。白泽看着她久久回不过神,若是可以,他愿用毕生修为让时光驻足。

他没看棋盘,轻声道:“我输了。”见沈时诧异地抬头,他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沈时,我输了。”

白子分明更占优势,凭白泽的棋力,再过一会肯定能赢她。可他却认输,沈时不明白他到底为何这么做。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回头看去,见五味子缓步走来。

她眨眨眼睛,忽然明白为何白泽会那么说。

五味子的手里没再抱着画卷,她在不远处顿住脚步,手里是个木匣子。沈时从云头跳下来,接过木匣子道声谢,转身见白泽站在云团旁。她捏紧手里的匣子,朝白泽走去。

沈时的声音有些轻:“神君,我就要走了,这些日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对不住。”

说罢,她与白泽擦肩而过,走向不远处的石块,将木匣子放在石块上,往后退开些,凝聚灵力结成阵法。她犹豫许久,转过身却见白泽站在自己身后。她一愣,旋即弯起眉眼笑容灿烂,踮起脚尖亲了亲白泽的额头,轻轻道声谢,扯下铃铛递给白泽。

她软声道:“这个礼物神君暂时替我保管着,等我回来再还给我。”

白泽亦软了嗓音回道:“好,我等你回来。”

沈时转身踏入阵法,白泽伸手触及一道透明的屏障。里头的少女伸手贴在匣子上,嘭一声,匣子裂开,里头的黑气四散开来,缠上她的身体,将她吞噬其中。

远处传来祝颂声,和着悠远的钟声,黑气中绽放出华光,清风拂过花叶椅,将黑气吹散。少女的身体化作花瓣一点点消失,花瓣中飞出一黑一白两只蝴蝶。

哗啦——

屏障破裂,蝴蝶拍着翅膀飞来,白泽伸出手指,蝴蝶落在他指尖。

一阵风来,将石块上的花瓣吹起,蝴蝶随风飞走。白泽看着石块,缓步走去,伸手捡起留在上头的花瓣,指尖摩挲着花瓣。风未停歇,拂过他的脸颊,似有人在他耳畔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白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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