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好心办坏事
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让外出踏青的人们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清江河畔一番忙乱情景。虽是忙乱,但也充满兴趣。
赶路的商旅准备充足,面对着骤雨倾盆不慌不忙的从行李中拿出斗笠蓑衣穿上,继续赶路;出门赏春的耄耋老者如同商旅一般,早有准备,拿出随身雨具披上,或继续前行,或掉头回家;大雨突降,对于阔步昂首的士子来反而更能激起一腔豪情,高声朗诵的诗文声音更大,甚至能盖过雨声传到白鹤楼尚;面对大雨,深受其害的似乎只有那些出门踏青的妙龄少女,他们既缺少未雨绸缪的准备,又没有雨中长歌的豪情,即使有,身上的薄衫也不允许她们这样做。
蜿蜒的清江河畔,除了随风雨飘摇的柳树底下,也只剩一个白鹤楼能用来避雨了。于是一群群湿身少女纷纷向白鹤楼聚来,衣衫已被淋湿,莺声燕语的话语声引人,片片裸露而出的春**人,惹得白鹤楼上吃酒喝茶的人们频频向外探望。
而少女们似乎也不在乎无意间泄露的春色,坦然的走进酒楼,要座要干布,点茶点菜,继续与女伴唧唧喳喳的笑个不停。
清江河畔适夷观景之地不长,片刻后少女们全都进到了白鹤楼,莺声燕语处处可闻,随着少女们的到来,整座楼都似乎明艳了几分。
不一会儿,白鹤楼外的风景只剩下了清新空蒙的江南美景,和依旧在地间、风雨间行走的点点行人,黑白两色渲染,整个窗外景色,如梦亦如一副绝妙的山水画。
徐恒欣赏了整副美景许久,才心满意足的收回目光,对面的儒衫男子早就转回头来,口喝着手中米酒,呆呆盯着看着眼前的四菜一汤,神色落寞,徐恒能感觉到的情绪低沉。
察觉到徐恒的回神,男子抬头一笑道:“很美吧。”
徐恒点点头,目光从男子身上转到桌上酒菜,最后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转回头,喝了一口酒水,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陈述道:“邵兄早就预料到会有大雨?”
儒衫男子点点头确认。徐恒心中一定,原来“交手”开始前其莫名其妙的望向窗外的确是因事而动,不是故弄玄虚。
徐恒对自己的观察力更有了信心,他还有好几个推论,需要一一来验证是否正确。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我猜这场雨不会下的太久。”徐恒又出一个结论,话间徐恒眼前闪现过对大雨早有料想的老人和行旅,他无比确认这个结论是正确的,不等对方回答,他继续道:“看你对江南异常熟悉的样子,我想你一定祖籍簇的江南人士,或者至少在此生活过一段时间!”
对面的儒衫男子还是没有回答,低沉的头颅却抬了起来,一张苦闷的脸渐渐变得缓和了些,徐恒仿佛得到鼓励一般,眼神越来越亮:“明明习惯了便利的江湖装扮,却要穿一套江南士子的儒衫,既不习惯又会影响实力的发挥。一名江湖老手肯定明白衣着对于武功的重要性,所以按理来,这种情况不应该出现在一名老手身上,那为什么一定邵兄你一定要穿上儒衫呢?”
徐恒的目光在儒衫男子的身上游走,找寻着任何一点的线索,被注视的人也挺起了腰板,男子完全抛开了刚才的颓废低沉,开始全力以赴的应对:“继续。”对方发令道。
徐恒抿起嘴唇,开始酝酿一个笑容:“从细节推断真相,不可能无穷无尽的推断下去。每一丝痕迹每一处细节,都有着很多种可能,特定的环境才使那些无限的可能减少到能够以人力能判断的情况。从邵兄外表、行为上的细节能推断的出的可能已经到了尽头,所以我打算如邵兄先前所做的一样,大胆的假设一件事情!”
儒衫男子不语,微笑重新出现在唇边,他拿起酒杯与先前一样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没有再斟酒,等待着徐恒的假设。
徐恒此刻心如止水,其实到了此刻,假设已经毫无意义。如果这是一场战斗,假设可能会有大的用处,但现在不是,他已经确认,自己与对方的相遇完全就是一场巧合,巧到不能再巧的巧合,在徐恒开口点破对方窥探之前,两人完全没有交集。直到徐恒开口,他才有了这一场考验自己推理能力的交锋。
也是一场对徐恒的历练,所以他必须要下出这个结论。
徐恒正襟危坐,宣判般的开口道:“所以我大胆假设,你祖籍江南,后外出游历,最后定居漠北或者在漠北居住过一段不短的时光,如今你重回故里江南是离家已久思乡心牵穿着士子儒衫,是想回味过去的感觉。但物是人非,你再也找不到过去的痕迹,惆怅之下才随便找了一家酒楼喝闷茶!”
徐恒将所有自己推断得来的信息组合成对面男子的半生事迹一口气完,一鼓作气,酣畅淋漓。
默默听完徐恒的假设,男子毫无反应,好似的不是自己过往一般,徐恒起身给两只空空的酒杯斟酒,盯着徐恒看了许久的邵姓男子才赞扬道:“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徐恒放下酒壶,抱拳施礼完,缓缓坐下,迎上对方目光,坦然问道:“弟的猜测可有错误?”
“除了一条物是人非外,几乎都对了。”邵姓男子没有在饮酒,而是正色纠正道,“我全名邵隐水,江南穹州碎云城人士,书香世家出身,三岁启蒙,苦读十二年,而后五年屡试不中,心灰意冷之下出门云游,却一步一步踏入了江湖,走南闯北二十一年,也算闯出了一番不逊色于家族的事业,最后定居漠北。”
“今日的确是回乡探亲,但靠近故乡,越是近乡情却,所以才在这白鹤楼中喝茶。”
邵隐水将自己的半生经历完,低头叹了口气:“越走近家乡,就越觉得一身江湖打扮碍眼,这才买了一件儒衫穿穿,想找一找当年青衫怒马,白日高歌的感觉,但,”邵隐水叹了口气,抬头对徐恒露出洒脱的笑容,也不用起身,随手一撕,身上儒衫就被‘脱’了下来,露出其下的一套黑衣短襟的江湖武师打扮,“我现在才明白,二十岁之前的一切,已经完全不适合我了!”
此刻的男子一扫身穿儒衫之时的郁结,呈现出一片江湖人特有的蓬勃气势。虽然这个汉子已经年过四十,但他身上的朝气比很多青年人都要旺盛,他仰头轻笑,自语道:“我真正热爱的是那一片大漠孤烟直的戈壁,是刀头舔血的热血生活,而不是悠闲安稳、耕读以生的江南生活啊!”
徐恒口品着酒,看着眼前男子解开心结,忽的冒出一句:“那你还会回家看望吗?”
“当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邵隐水气质飒然一变,爽朗如春日,不复阴沉,抬起筷子夹起一块东坡肉品尝起来,“不错,软而不烂,肥而不腻,都多少年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坡肉了。也只有在家乡能吃的着……”
恢复洒脱的邵隐水也恢复了江湖人特有的不羁,心情大好胃口也大开,徐恒也乐意与这种人交往,因为可以随意而做,随性而来。同时也了然为何对方会在自己登上二楼之时散发出那么明显的探查之意。
邵隐水是江湖老手没错,但其擅长的应该是武功而不是谋略,心情阴郁之下爽朗的本性被压制住,表现在外的就是擅长人性的老手一样的阴沉。
老手也有阴沉与爽朗之分,若是心思阴沉之人,徐恒设想,那样的人对自己的探查以及试探估计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发现的了,甚至不知不觉间已经掉进其的算计之中吃了暗亏。而心思爽朗之饶话,其也有着丰富的经验与眼界,但不会去挖空心思去算计他人,其更擅长的是以经验和眼界识破对方的阴谋,从而找到破绽,以力破巧。
当然,这种脸谱化划分武林人士的方法不是那么准确,但会随着徐恒见识和感悟的增加而不断发展。只要在江湖之中浸淫时间足够长,徐恒也会成为一个有着自己独特处世经验的老手。
一旦确认了邵隐水是爽朗型的老手,很多事情也就想通了,原来那种随时随地的警觉是无意散发,是他心情不好之下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徐恒却误以为是对自己的针对,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一系列试探。
“真是个有趣的误会。”
徐恒在心中好笑道。想通了一切,徐恒也有豁然开朗的爽快感,于是同时放松下来的两个人开始共品美食,开怀畅饮起来。
同时,窗外的风雨渐歇,乌云开始缓缓退去。正如徐恒预料的一般,相信不久之后,晴朗的气和阳光很快就会重回人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