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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心之所向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曲千闲眼中的疯狂之色越来越明显,连带着表情也微微有点狰狞,他缓缓松开左手,手中的画卷已经有些和血肉黏在一起,却又因为重量迅速从他手心剥离。

在画卷完全剥离的那一刻,它非但没有继续向地上落去,反而上升了些许,稳稳停在曲千闲眼前三尺,未展开的那半画轴上还残留着点点红白碎块。

左手本以基本止住的血,因为这一举动再次喷涌而出,曲千闲扫了眼滴落的血珠,心中却有点轻微的不满。

就这么点血,怎么能够?

他运转灵力,毫不犹豫地从里向外撕开了左手上所有的血管,破碎的边缘向内蜷曲,里面流淌着的红色却喷涌而出。

“噗。”,鲜血在空中也终于擦出了点声响,大量失血使得曲千闲的脸色迅速转白,而左腕上青紫的血管也逐渐失去颜色。

他抬起手,于空中缓缓点下一笔,血聚而不落,几乎瞬间就填满了这一笔挤出的空隙。

霎那间,世界都仿佛停滞了一下,阵中明明没有风,展开的半幅画卷却突然猎猎作响,且幅度越来越大,最后整个画卷都开始剧烈抖动。

“哗啦啦——”,画卷像是要被撕裂,上面蒙着的红光越来越亮,炼狱却逐渐模糊,甚至炼狱的中心出现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绿意。

曲千闲像是没看到这番变故,不知何时他绷紧了脸,左手斜斜一划,又将那一笔拉的更大。

“呼——”,他周身突然狂风大作,无形的气流卷着熔岩形成数道亮红长链,疯狂地注入画卷,就好似有饕餮张开了嘴深吸一口气,周围的一切都无从逃脱。

男修的脸色已经透出青紫,眼睛却黑亮无比,左手的速度越来越快,一个精妙的图案渐渐成型……

当挑出最后一笔,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又用左手狠狠一拍,“嘭!”

图案被打入画卷,展开的部分立刻重新合拢,画轴在空中剧烈震动,其上有青红二色不断交替,直至融合。

“哗——”,在它们彻底融合时,画卷突然停了下来,下一刻,像是有人抓住了画卷两端,不顾它的挣扎用力向两边扯去,一直半展半合的画卷,第一次完全展开。

半边青山绿水,半边焦土岩浆,终于同时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轰!”,比武台在剧烈震动,青红二色同时向地面压去,顷刻间景色大变——

下方赤红中涌出一波又一波的青绿,黑红的岩浆取代了秀水,从青山中流淌而下;

锦鲤甩着尾巴坠入熔岩中心,再次跃起时惟剩一副森白鱼骨在空中扇动鱼鳍;

鹏鸟半边身子长出青色的羽毛,眼波柔和,它突然张开嘴,叫声悦耳动听,另一只眼却依然冰冷……

景色交替的速度越来越快,青红界限也逐渐模糊,二色慢慢淡了下去,唯有一抹白在其中若隐若现……最后,当青红彻底消失不见时,一道亮到刺眼的白光陡然冲破白雾,向着顾惜湛席卷而去。

“唳!”,翠羽碎成点点灵光径自飘落,鹏鸟震了双翅,再次伸爪向女修天灵盖抓来。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此时旧招已老,新招未生,她根本躲不过那灼人的白光。

顾惜湛也没有想着去躲避,她于空中微微瞪大了眼,这一刻,所有的杂念统统不复存在,瞳孔中唯有那道仿佛要席卷一切的白。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好似消失了,白光的速度在她眼中一点点放慢,她看着它缓缓将所过之处尽数吞没,布阵剑气在其中逐渐破碎,连带着整个剑阵都开始分崩离析,残破的寒光四射而出,却掀不起半分风浪。

剑阵裂开了。

目之所及,一片亮白。

冥冥中,顾惜湛却恍惚听到了一声巨响——[轰!]

那是……她瞳孔里映着的亮白中,突然出现了一点紫芒——那是雷声。

混沌破碎,天地初开,这声惊雷便是世界最初的声音。

鸟爪已至,顾惜湛根本没有去看它,却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抓住鸟爪狠狠一拽。

“唳!”,鹏鸟惨叫一声,背上的伤口再次裂开,巨大的身躯却怎么也挣不开那只看似纤弱的手,身不由己地被它拽的向下坠去,甚至背部已经和女修的脚底齐平。

顾惜湛慢慢向前迈了一步,刚好踩在鸟背上。

左手缠着的布条因为方才那一拽,沾满了炙热的岩浆,在这热度下,布条迅速冒烟焦黑,边缘出现了点点火星,下一刻火星大亮,黑红的火焰燃尽了半数布条,又向着露出的白骨嫩肉贴去。

女修脸上却无悲无喜,仿佛感受不到这种血肉被生生烤熟时钻心的痛苦,她眼中依然只有白色,脑中却有惊雷乍响。

比武台外,众人神色各异,或忧或喜、或焦或冷,却扰动不了任何人,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知情,他们皆抬了头,看向鸟背上的那人——

“嗡……”,不知何时,长剑周围出现了阵阵浅淡涟漪,它们慢慢向外扩散,最后泯于无形,顾惜湛看着离她不足十丈的白光,剑锋微转,轻轻挥出一剑。

剑锋旁的虚空片片破碎,露出道道漆黑的狰狞裂缝,可这些裂缝连鸟毛都未碰到就已消失不见,稍远一点的地方,一片风平浪静,半点风浪都没有掀起。

不见剑光,不见剑气。

女修毫无动容,一剑既出,她便收了剑,眼中的白色已有半数转为浓紫。

曲千闲愣了下,再次凝神望去时对方眼中的紫色却已消失不见,让他恍惚以为方才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又或许,是紫色的剑光在她眼中留下的倒影。

白光离她已不足五丈。

顾惜湛最后看了眼白光,狠狠一跺鸟背,刚好踩在它的伤口上,借力翻下鸟背,迎着白光而去。

“唳!”,鹏鸟凄厉的嘶鸣响彻天地,熔岩从它背上冲天而起,它红着眼,向着女修冲去。

就在白光即将吞噬女修的瞬间,其中有紫芒乍亮,一分为二,顺着白光彻底将它劈碎。

那是……比武台外,众人皆瞪大了双眼,比武台上,曲千闲的表情也彻底凝固,看起来有些滑稽。

那是,剑气。可是,剑气又从何而来?

顾惜湛的双脚已经触到了白光,继而从白光中的裂口中穿过,白光在周身流动,却被剑气隔开伤不到她分毫,长发扬起,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此时她心头一片空明,唯有脑海中的雷鸣声越来越响。

天地初分,不见雷光,惟闻雷鸣。而今不见剑气所过,却见剑气所终。

剑气化实,亦可归虚。心之所向,剑之所往。

顾惜湛眼中,又有紫色一闪而过,她身形一闪,随着剑气一起向曲千闲扑去,剑锋上有寒光凝集。

男修瞪大了眼,招过画卷挡在面前,而鹏鸟伸着爪子,尖锐的顶端离女修的右肩不过一尺。

“噗!”,利爪狠狠抓入血肉,用力一拉,大片血肉翻转开来,顾惜湛微眯了眼,长剑已抵上了曲千闲的右胸,继而手下用力向前一送。

“噗!”,她微微偏过头,有鲜血飞溅而起,在她脸上擦出一道寸长的红痕,平添了几分妖冶,也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他的血。

“砰!”,画卷失力般的向地上砸去,掉入一滩暗红,而地面的青绿暗红都已消失不见,比武台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鹏鸟低着头刚要啄下被它撕开的血肉,身形却突然碎成一大片红光砸下,将顾惜湛完全罩在里面,尚未碰到地面就如同融化般消失不见。

“嘭!”,一小块兽骨砸在血水中,与画卷躺在一起。

台上的两人相对而立,一人手中的长剑捅入另一人胸口,从他背后钻出的半截剑身凌厉到刺眼。

这一次,周围彻底静了下来,众人的动作都仿佛被定格住了,只会呆呆的看着他们。

鲜血顺着手臂流向剑柄,又同随着剑身流下的血混在一起,大颗大颗地砸在画轴上。

曲千闲盯着女修,不言不语,肤色苍白到有些透明,可以清晰的看到青色的血管,他刚刚扯动嘴角,对方却先他一步拔出了剑。

“噗!”,漫天血雾之中,顾惜湛勾起唇,她一掀眼皮看向男修,语气中毫无感情,却清晰到足够让此处的所有人都听个清楚。

“孬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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