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90章 悸夜 爱痴恨狂
我猜想不出,这石门机关到底在哪里?只记得,在凤儿开启石门离去时,我能感到震耳欲聋的响动,以及地板的些微椅……北真国常有鲶鱼之祸,难道地震震到皇宫来了?
此刻,我仍是不死心的绕着石门敲打摸索,却遍寻不着机关;石门阖上后,也再没响动传来……若这石门的隔音能力如此厉害,我想要撼动它谈何容易?酉时……总觉得一个时辰的间隔如此漫长!
紧张难安的感觉,让我再度看向迷迭留下的暗道路线:黑色和红色的线条相应……隐约有迷迭的声音‘九妹,你也是我爱的人……’
一个寒战袭来,我就背脊发凉!不,那只是她自以为的‘爱’……我不要!然而在我否认时,内心已开始恐惧:从未像这一刻的相信她,从未像这一刻的恐惧未知!不管我信不信,她对白樱的爱始终是十余年的积压……一个为爱疯狂的人,到底会怎样?
我内心的气血涌动,找寻暗格机关的双手早已拍打的红热起来……不知是自己性子太急,还是身子真的不舒服?突然间,似有针刺般的感觉萦绕我心间?
过不多久,这疼痛便越演越烈,直至变成了心碎欲裂的痛……我边捂住心口,边蹲坐于地,急剧的喘息后,我终是低呼出声:“好……疼……”
如果地板不是石头制成的,我想它真会被我抠出洞来了!这如疾风暴雨般的疼痛,让我浑身发冷打颤,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终是一个重心不稳,我无力支撑的躺卧于地?
疼痛和坚忍,让我视线也模糊起来……不知这样的折磨究竟过了多久,连带着我的意识也渐渐不清!
直至,耳边响起石头摩擦的声音,一阵凉风灌入,才让我意识回笼了些?我勉力睁眸:石门开了……外面的通道,是如此的漆黑幽暗!酉时了吗?我挣扎着,却连爬的力气都没有了?
寒冷的冬夜,冷汗渗透了我的背;细密的汗珠,顺着我的额际滑落……我缓缓闭上双眸,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缓?在以为自己会疼死过去的时候,忽觉眸中有一道闪耀的紫光流过……
似惊慌,似悠远的感觉让我意识不清……一种颤动萦过,竟有一丝丝温热的气流自我唇际,涌入丹田?慢慢的,我浑身又近乎梦幻般的炙热了起来,只觉得眉心隐痛,指尖也带起烫热!
‘当你的眼眸泛起光芒,你的指尖也会泛起光芒,那是我的灵力在随着你的心而动……’男子的声音,似在我耳边响起?
在我恍恍惚惚苏醒时,似有那悠远的佛号在心底吟诵?
在我懵懵然然睁眸时,只觉有一道银紫色的光芒掠过暗道?
在我受惊坐起身的时候,才发现那心碎心裂的折磨竟已消逝不见?
而那似有若无的风势和气息,让我一阵熟悉!我此刻的眸光,还有着淡紫色的光泽……慌忙奔至门口,唯见暗道漆黑一片?忙回身找寻照明之物,却不见一灯一烛……亮光?夜明珠!
看着高高镶嵌在石柱上的夜明珠,我权衡着用什么办法取下它!而隐约可闻的地面声音,也让我筹算的心愈发焦急起来……一阵意念滑过心间,只听石柱发出嘎裂之声?随之我右手一沉:掌心里,竟躺着散发清辉的夜明珠?
抚着这真实触感,我愕然到颤抖……而这种感觉,又隐约熟悉?那年的桃花峪里,我的清丽容貌初现,也有过这样的力量!那时的声音,也在我耳边说:那是我的灵力在随着你的心而动……
突然的一声巨响,让地板都有些晃动,我的耳膜更是嗡嗡作响……这声响到底是地面上,还是暗道中的?为何连这石室也开始有粉末下落?
惊魂未定时,我忙顺着窸窣声抬眸,这才发现:那原本放置夜明珠的柱子已经开始剧烈椅!难道这响声,是源于我取走这里的夜明珠吗?可我,只是找不到火把……借它去照亮暗道而已啊!
“你这笨女人……想葬身于此么?”在我不知所措时,似有那醇如美酒的男子嗓音,环绕在我身旁?
这一刻,我方才那熟悉莫名的感觉越深……无法克制的喊叫出声:“拓跋离?”
然而纷纷扬扬的灰末,让我险些睁不开眼睛!唯有一边躲避纷落的灰尘,一边追向那熟悉至极的声音……等我置身暗道再次呼唤时,眼眶已经温热起来:“是你吗?”
暗道中,我借着手中夜明珠的清辉,急急奔走着……总是险险摔倒,却再无声音出现!到底是他吗?如果是他,怎会这样的悄声无息?
不断的轰鸣声,让暗道里的碎石下落?莫说让我看清迷迭给的路线图,就是这暗道也是东一个窟窿,西一个小洞的……我所呼吸的空气,也到处是粉尘的气味!我咳嗽着告诉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他早已回了灵鹫山……既是灵山弟子,岂能擅自离开呢?
“啊呀……”在一块石头砸在我背上时,我痛呼出声的趴伏在地!夜明珠也自我手中滚落了出去……
我紧咬下唇,一边护着自己的头,一边爬向夜明珠……却听身后传来轰塌的巨响,掉落在我身上的碎石越来越多!背部那些火辣辣的撞击,让我一阵一阵抽疼!
我害怕不已的蜷缩身子,直至觉得动静慢慢小了起来,才回首看那倒塌的方向:只见原本漆黑狭窄的暗道,竟变亮了许多?原来,经过塌方,暗道已经多了一人高的大洞?我到底置身何处……是在地下,还是在地上?为何透过那不见半壁的甬道,能看到银亮皎洁的月光?
“哎呀……真是得罪了呢!”女子的声音带着冷笑传来!我的角度,看不到她正面,却能看到她被月光下拖长的身影……
“岁无生,老夫小瞧了你……”苍老的声音重喘很久,才稳住了气息道:“你身后的冥灵……到底是何方神圣?”
岁无生……我为这二人的声音,身形僵了一下!不知哪里的力气,让我小心翼翼的爬过石堆,很快便来到了石壁后:却见一片枝桠光秃的樱花林里,满头华发,满脸疤痕的老者背靠树身,他脸上的疤痕因为愤怒显得狰狞张狂……明爷?!他眼睛直直盯着岁无生,虽然面色可怖,但眼睛很是有神!难道,他已经复明了吗?
几步开外,是那一袭银鼠皮裘,纤腰不盈而握的绝世美人……她的装束,便是圣灵女才有的简约装扮!而让我惊愕难解的是,她身旁有一把竖立于地的兵器!这兵器直插入土,高度足足到了她的腰际……刀鞘更是锈迹斑斑,与无瑕娇柔的岁无生反差太大!
“大祭司,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好奇心呢?”岁无生明眸滟滟的俯首,一边在手上缠绕棉布套子?她缠好了手,才去抚那兽骨般的剑柄:“你不如告诉我,《龙吟诀》和《七生诀》都在何处?如此,你或许可免受十八层地狱的苦?”
岁无生脚步轻盈的踱步,明爷却是怒火中烧的恼喝道:“仗着冥灵撑腰……威胁老夫么?”
“看来,大祭司很不相信无生呢?那就让来我算算,你来这密谷做什么,”岁无生轻轻笑了,明眸环视了一眼幽谷,啧啧两声:“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你老人家呢?生死攸关之际,放弃了亲孙儿……倒是记得带出龙吟剑?此番又趁乱来此,除了北真国《七生诀》,还有什么?”
七生诀?我思绪未定……明爷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到后来便是重咳,唇上还有些干涸的血迹:“岁无生,你以为你能渔翁得利?哼哼,就算你拿到了《龙吟诀》和《七生诀》……你以为能开启龙吟?你以为明昭玄能全身而退?”
见岁无生面色冷凝,明爷再度哼笑:“没有足够的天资,没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莫说三月,就是三年,三十年又能怎样?”
‘噌’的一声,岁无生裹着厚厚套子的手拔起了长剑!她力薄,几乎是拖着龙吟剑走近明爷,轻灵的声音慢慢吟道:“你并没见过我的夫君,如何知晓冥无戈能练,龙浪能练……他就不行?”
明爷三分悲凉,七分张狂的一笑:“老夫何须去见?老夫的孙儿,自是集合了天地灵气;北真龙族,能有龙浪这九月初九诞辰的后嗣,自然也是天赋异禀……身为圣灵女,你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么?明昭玄想凭一己之力……掌控龙吟,只怕是痴人说梦吧!”
岁无生紧紧盯着明爷,在他话落后咯咯一声娇笑:“或许你说的没错,冥无戈和龙浪都有些斤两!可你如何这般肯定,明昭玄便没这份能力?明大祭司,你老人家可知东昭国的皇帝……前生如何么?”
我一怔:前生?听着她自豪的语气,心下难掩惊颤……
“你还能觊透元神不成?”明爷眸光有着万分的震惊,急道:“不可能……想糊弄老夫?”
“不信?”岁无生冷冷一笑:“那大祭司可要听好了!本宫的夫君,东昭国的当今天子……前生便是那天庭的岁星君!说什么冥无戈,说什么龙浪,终不过凡夫俗子罢了!所以这天下霸主,舍去明昭玄……还有谁能胜任?有本事,你让冥无戈从地底下爬出来啊?”
她说什么……无戈?我怔怔发冷:岁星君,明昭玄是岁星君?我总是梦中清醒,醒后又一直无法清晰自省……她是如何知晓前世的?她既然能看透前世,为何又说无戈和龙浪是凡胎?
只见明爷面色紧绷,岁无生已将连着剑鞘的龙吟剑直指他胸口!不知为何,明爷从始至终半躺于树下,除了口舌之争……似乎根本没力气对付她?
“你不是想知晓……本宫身后是何方神圣么?”岁无生的眸中闪烁出晶莹光芒,轻吟道:“上穷碧落下黄泉,大祭司可听过冥界长公主?”
明爷双眼大瞪,狰狞的容颜如僵住了一般!只听岁无生含娇细语着:“你应该不陌生才是啊!你敢动槐花婆婆,敢动我昭山……还不知那是谁的地盘么?”
“原来是她……也是她让你收槐花妖的?”明爷面容难掩惊色,似乎有些恍然大悟:“你有这般强大的符咒,也是她施给你的了?”
岁无生冷哼一声:“老匹夫,你道冥界长公主是何人?她正是本宫的生母……你说,到底是谁不自量力?到底是谁痴人说梦?”
我怔怔不明:看明爷惊变的面色,难道他真不知岁姬……是岁无生的生母吗?可这些槐儿一清二楚,为何他反而不知道?
“神有神道,鬼有鬼道,妖亦有妖道……身为冥界长公主,竟然私通凡人?”明爷怔愕过后,哈哈大笑起来:“难怪难怪……难怪那丫头天性妖孽,却原来是岁姬之功?”
岁无生‘呸’了一声,绝美的脸庞泛起冷意:“道?何为道?你身为凡人,用游魂做丝罗瓶,助生灵为妖……这也是道么?”
“老夫所为,自然顺应天理!”明爷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龙吟剑:“游魂擅扰人,老夫收用它们,倒还替人间减去了恶事……冥帝应当感激老夫才是!说起助生灵为妖,那也是岁姬留下的种,若非岁桃花有阴血,老夫岂能做到!她长公主能养个百年老妖精在昭山,老夫助个小妖成人……就不行么?”
“老匹夫果然能说!那小妖吸食人血……这帐,你也要推到旁人头上么?”
岁无生将龙吟剑推近一下,明爷便是眉头一蹙,嘴角多了几缕血丝!他似被龙吟压得喘不过起来,重咳道:“槐花小妖沦落到吸食人血……那也是为了求生!人能为饱口福屠杀生灵,妖为求生喝人血也不稀奇!说到底,还不是岁姬造的孽?”
“老匹夫胡说八道!”岁无生气恼的蹿了他一脚,明爷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关我母亲何事?”
“哼!虽说那槐花小妖愚笨……但若非为了你那胞妹,她能沦落到妖不成妖?能命丧你手?”明爷双目血红,怒极道:“岁桃花又岂能在一日之间双目复明?你们都是岁姬的孽种……比之这花妖精,又多了几分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