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11）

“别，别哭……”乔宇扬吃力地抬起左手轻轻为她拭泪，口中却不断地涌出鲜血，瞬间染红了林婉若黛青色的裙裾。

她眼睁睁地看鲜红的血漫过自己的手掌，却束手无策，只能看着乔宇扬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失。

“宇扬，宇扬你看看我，看看我……”林婉若哀哀地恳求，却见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她急忙将他的衣襟撕开，试图寻找伤口为他将血止住，却见乔宇扬摇了摇头，道：“没用的。”

“不，一定有办法，一定有！”林婉若咬紧双唇，倔强地摇了摇头。

“婉儿，别费劲了，听我说。”乔宇扬吃力地握紧她的双手。“我，只问你一句话……”

“你说我听着，我听着。”林婉若紧紧地将他抱住，试图给与他一点温暖。

“告诉我，梦儿……到底是……谁的……孩子？”一时间，林婉若不由得一怔，泪水更加肆无忌惮地急速滑落于脸上，滴滴落在了乔宇扬的心里。

“她是你的孩子，一直都是。”林婉若止不住抽泣，却见他满足地一笑，道：“我就知道，我的婉儿，一直……都在……”说罢，似是不甘心地一声悲叹，乔宇扬终是闭上了眼，无力地，垂下双手。

“宇扬！”一声悲呼自大厅处响起，令在场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心头一痛，随之落下辛酸的泪水。

弹指间，一切皆化成灰烬，随着那逝去的生命，随之烟消云散。回眸处，物是人非事事休。

————五年后————

青山处处埋忠骨，偌大的陵园内，葬的，是此次在战中牺牲的两方战士。林婉若身着一袭白衣，一一为其吊唁后，轻抬双脚，往更高处拾级而上，缓缓地来到一座坟冢前。将手中的君子兰轻轻放下，只见照片上，那人面容依旧清晰，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她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叹气。

“宇扬，我带梦儿，来看你了。”说罢，她将梦儿往前一带，梦儿则是乖巧地在坟前跪下，轻声地唤了句“爹——”，便止不住泪水直流。原来，当初那个自己害怕得不敢靠近的怪叔叔，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可是，她的爹，从她一出生，便没有抱过她，看着父亲的照片，梦儿心中泛起阵阵酸意。

“我给孩子取了名字，叫‘若梦’。你还记得，当初你曾交过我的诗句吗？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这是你曾教过我的诗句，当时我还不曾明白，为何你的眼中，有着不明的哀愁，现在，婉若终是明了。我们之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梦醒了，便结束了。你曾说过，你我相约定百年，终生相守共缠绵；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不知道，这句话，可曾算数？”她轻轻地抚摸着那微黄的照片，继续道：“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少卿他，不久前，娶了心仪的姑娘，就是明军司令的千金，沈清漪。现在啊，他可是一副妻管严的样子，有时候，军里的人常拿他取笑，却又十分羡慕他得偿所愿。你呢？你是否也和我一样，羡慕他么，有情人终成眷属？”泪，顺着那冰冷的石碑缓缓滑落。

“前日，宇轩他……说要再娶我一次，可是，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是不是？所以，我拒绝他了……可是，你知道吗？婉若，想嫁的人，一直是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所以，下辈子，换我等你，等你来娶我，好吗？”一阵清风拂过，那坟前的青草竟向婉若的方向轻轻扫来，她不由得展颜一笑：“你听到了，是吗？那么，我们，便约好了，下辈子，换婉若来等你。”起身回眸，林婉若见乔宇轩站在不远处，一身长衫，随着那闲闲步履，缓缓地，走至她的身前，伸手，握住了她的素藕。道了句：“回家吧。”

“嗯。”林婉若叹了叹，终是挽过他，向回家的方向走去。乔宇轩不禁望向身后，淡然一笑。二弟，这辈子，婉儿和梦儿，我会替你照顾，下辈子，你，自己负责照顾好他们。

身后的连绵青山依旧苍翠，微风拂过，洗去一切浑浊，天边竟一道长虹横挂在上空，洒下五彩斑斓的流光。一切的纷纷扰扰，在这一刻，终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而那当初的爱恨情仇，到最后，亦不过是，乱了浮生只当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