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什么都往地下送

二十年后。

“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兄弟二十年没见，来，抱一下！”

一见着杜蘅，许诺立马张开双臂就要去抱他。

杜蘅大步向后一退，许诺扑了个空，抱着自己的胳膊，一脸幽怨。

“二十年，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弹指之间。”杜蘅语气淡淡。

“也是。”许诺点点头，不以为意地放下双手，“不过，你当年到底做了什么，竟惹得阎王大人对你处以雷刑？”

二十年，对于永生不灭的神来说，确实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可雷刑，专门用来处罚触犯天条的神，数道雷电劈下，轻则精魄受损，重则形神俱灭。

“擅改生死薄，触犯天条。”杜蘅平静的声音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儿。

许诺扶额，对此甚是无语，跟他说话，能分分钟把人气死。要么问了不说，要么说了等于白说。

许诺当时就听说，杜蘅擅改生死薄，触犯天条，阎王大人不得不惩罚他。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阎王大人明明已经亲自出马纠正了杜蘅犯下的错误，那个女人多活的几个时辰也并未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况且平时，阎王大人看起来挺喜欢杜蘅的，这次怎么会对他处罚的这么重？

以至于他走之前，他们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可再怎么好奇，许诺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他知道依杜蘅的性子就算问了，他也不会说。

算了，谁让他摊上这么个冷漠朋友呢！每次只要这么一想，许诺立刻就释怀了。

“为了欢迎你回来，我们兄弟去喝一杯怎么样？”许诺很爷们儿的一把揽过杜蘅，骚气的说：“我可是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

杜蘅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侧头扫了一眼搭在他肩上的胳膊。

只一眼，许诺就乖乖收回了手。

“我跟你没话说。”杜蘅开了金口。

“没话说有酒喝！”许诺急得直跳脚，“你到底去不去，倒是给个准话呀。”

......

回答他的是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

下一瞬，许诺和杜蘅同时出现在了一间清酒吧里。点了两杯酒，坐在窗边。

“你都不知道地府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许诺一手搭在杜蘅肩上，一手拿着酒杯，开启了他的话唠模式，“现在这些人呀，什么都往地下送，房子变别墅就算了，你说他们送车送手机是几个意思？”

许诺喝了口酒，继续吐槽，“在这儿，车用不到，手机不能用。你说，他们送这些东西来干嘛！最夸张的是有人居然给他父母送了一堆什么……智能家电！”许诺摇头叹息，“就是这些用不到的东西把地府搞得乌烟瘴气。这些个人呐，死了都不忘攀比。”

杜蘅安静的坐在一旁喝着酒，目光望向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耳边萦绕着许诺持续不断的吐槽。

手机？智能家电？

杜蘅第一次觉得二十年似乎真的是有些久了，久到许诺短短几句话中，已经出现了好几个他几乎没怎么听到过的陌生词汇。

“哥们，我给你说，人间这二十年可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再去人间接引亡灵，可千万别像以前那么傻，人家说什么你信什么，傻傻的被人骗。现在的人类啊，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什么话都能说出口，谎言更是张口就来。你可千万记得，别再上当了。”

许诺絮絮叨叨的叮嘱了杜蘅一晚上。

杜蘅扶着许诺出了酒吧，望着鬼街上来来往往的亡灵，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心底突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每个亡灵都只是地府的过客，他们拿着号码牌等待着新的轮回，开启新的生活。

而他们，所谓的神，永生不灭，千万年如一日的生活，或许才是漫长的孤独与寂寞。

对他来说，唯一的温暖，是人间的一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