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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勿匆匆勿久久

云喜见天鹫这副没出息没骨气的样子,打心眼里瞧不起他。

她将剑刃抵在天鹫脖子上,慢慢绕了一圈。

“药庵还缺条狗,以后你就在药庵打杂吧。放心,我会废了你的修为,保全你的四肢。”

吓得魂都掉了的天鹫,哪里还说得出话。

“还不快谢云喜姐姐大恩。”公子白没好气地说道。

“哼!风姐姐,我们进去,你就在门口站着吧,我喊你你再进来。”

云喜怕天鹫脏了药庵,便让他在门外伺候,自己拉着风俜进了药庵,扶疆跟随在她们身后。

天鹫唯唯诺诺地在门外站好,也不敢求助于公子白。

他算看清了,公子白无情无义,连君尺都不如,君尺还会给自己一份体面,一口饭吃。

半叹大夫最后一个进去,他朝公子白“哼”了一声,“扑通”一声用力关上门。

寒剑气得指着禁闭的大门,为公子白打抱不平,“小白,他们对你这样,你怎么还巴巴地倒贴?”

先不说公子白对其他人如何,那对药庵的这几个人可是没话说,什么好吃好用的先给他们送来。

扶疆爱看医书,便极尽财力人力搜罗天下医书,禁的没禁的,全往药庵送,扶疆和半叹老头也全盘照收,没见拒绝啊。

一边将礼物和好处收了,一边又对公子白嗤之以鼻,这脸皮都比三个他寒剑的要厚了。

“他们对我有怨言是正常的,我却不能负他们。”公子白轻描淡写地笑了笑,不恼怒也不怨恨。

如今还能站一起说几句话,日后这种日子恐不会再有了。

趁着还不是你死我亡的敌人前,好自珍惜便是。

他和寒剑正欲转身离开药庵,一个妖怪急匆匆赶来,“灵尊,外面有几个人族仙士正在叫战。”

“去告诉他们,半个时辰内若不离开,人族某个城镇就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公子白厌倦地微眯眼睛,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那个前来禀报的妖怪又匆匆离开,似乎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小白,这样不太好吧,你已经……”寒剑欲言又止,他不反对公子白做灵尊,反正谁做都一样。

但他不希望公子白迷失自我,苛待异族。

“谁叫我打不过这帮老匹夫,武不足,智补之。”公子白咧嘴笑道,他虽然剑走偏锋,已是妖族后辈中的佼佼者。

但若要对付那些德高望重深不可测的仙士,还一次好几个,无疑是蚍蜉撼大树。

“可那些人族是无辜的,他们也怪可怜,还要被妖族骑在头上。你如今的做法,与西陵留之辈有何区别?”

寒剑痛心地望着公子白没有温度的眼睛,与他初识的小白简直判若两人。

第一次见到公子白,他青衫玉面,眼神清澈,嘴边挂着笑容,纯真无邪模样。

令寒剑觉得温暖可靠,现在的公子白对他越来越好,他却觉得两人之间越来越疏离。

以前公子白看他一眼,他就知道公子白所思所想所求。

现在他再也看不透了,两人之间的茫茫大雾,他使劲想去拨开,却无济于事。

“寒剑啊,成就某些丰功伟业,一些无辜者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何来无辜,又何来对错。”

公子白负手缓缓而行,叹了口气,对寒剑语重心长地说道。

寒剑哪都好,就是过于妇人之仁,婆婆妈妈。

“如今这样,你开心吗?”寒剑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保持几步距离。

“当然开心了,普天之下,莫非妖土。”公子白满足地笑道,振兴妖族,他做到了。

“我也是人族。”寒剑语气里略显失望。

“不,你是我的。别想这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喝酒去。”

公子白回头朝寒剑走来,随意地搂住他。

“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你找别人喝吧。”

寒剑冷淡地拂开他的手,扭头朝自己的居处走去。

“寒……寒剑,连你也要离开我么?”

公子白见寒剑头也不回,不想理他,压低声音自言自语道。

他落寞地站在原处,前面是寒剑决绝的背影,身后是大门紧闭的药庵。

方才还是乱哄哄,此刻就剩他一人,冷清清,不知去处。

“大概这就是高处不胜寒,我个高,再加上站得高,高上加高,寒上加寒。”

公子白苦笑着摇了摇头,独自去了修炼场。

若觉得苦,便苦中作乐,或忘记那苦。

他不后悔,一步一步走来,也曾纠结过,但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你们怨我也好,恨我也罢,只要你们平安无忧,我一人入地狱,又何妨。

我要妖族从此享万世太平,要他族对妖族以礼相待,我没有错。

公子白一边修炼,一边劝慰自己。

虽觉孤寂,但谁人没有孤寂之时,热闹欢畅,不过一场虚妄。

为了让自己静心,他一直练到月上梢头。

即使天色已晚,他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才守得住自己手里的东西。

寒剑隐在不远处的阁楼上,远远望着公子白从白天修到日落,修到月升……

他脸上露出心痛不忍,但执拗地不肯去向公子白妥协,也迟迟没有挪步离去,就一直静静望着。

一眼过去,仿佛已过了千万年。

四周寂静无比,他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感受到了公子白。

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滑落,生老病死吧,修仙修的不过是长苦难解。

师父便是如此,若他没有修仙,就不必忍受悠悠岁月中无尽的相思之苦,就不会相思成魔。

几十年已经足够一个人尝遍人生百味,看尽世间万相,又何必久久留恋不去。

年岁无尽,悲欢刹那之间,何必自怨自艾。

寒剑不知陷入沉思中多久,等他回过神,泪水已经被冬天干燥的风吹干,肩上多了个外袍。

“天寒,别着凉了。”一个温暖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白,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寒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里,像星辰落在心头。

“可以。”公子白没有丝毫迟疑。

寒剑了然在胸,公子白答应自己前,从不会问自己是什么事。

而自己,也不会提出令他两难的要求。

“永远都不要杀我的同门,包括逍师兄和芙华师姐他们。”

“我从未想过要杀他们,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公子白声音沉静,非敷衍之言,他心里一直都是这么决定的。

“我们回去吧。”

二人下了阁楼,携手朝寝房走去。

星月在他们头上沉默无言,苍穹又在星月之上悄然流动。

二人,星月,苍穹,了然分明,各不相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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