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师的本能

徐勇安带着宁铮回到办公室。办公室里没有人。他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宁铮注意到他的桌面上放着两张表格，上面最左边的一列全是自己熟悉的名字，而右边的格子里则用各色的笔写着许多数字——显然是10班的成绩表。

宁铮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等着徐勇安先开口。而徐勇安则不声不响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等到气氛渐渐地有些怪异起来的时候，他才伸手拿起桌面上两份表格中的一份，对宁铮说道：

“这是你上一次三模时的成绩。你还记得吗？你自己看一看你理综卷的成绩构成，总分212分，物理63分，化学80分，生物69分。”

宁铮扫了两眼，没有说话。他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仿佛某些熟悉的剧情又要上演了。

徐勇安放下了那张表格，冷笑一声，拿起另外一张，指着其中的一行道：“这是你这一次周考的理综成绩，你再来看看你的成绩是什么样的，总分232分，物理108分，化学67分，生物57分。啧啧，还真是有进步了呀，宁同学。”

宁铮当然听得出徐勇安话里的愤怒和讽刺意味。

“也就差了一个礼拜吧，怎么你的数学和物理就突飞猛进起来了呢？”徐勇安质问道，“你数学物理突飞猛进，我也没有意见，但是你的化学怎么回事呢？真的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那你也退的太快了点吧？”

宁铮脸上保持着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表情，心里却是早已被苦涩的笑容填满：这下可糟糕了，原来自己过去的化学还是过得去的，没想到重生之后反而成了弱项，这前后不吻合之处，看在老师眼里的效果就会是——

徐勇安平静了一下，把声音放低了一些，缓声道：“前天的数学考试，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但是我没有点你的名字，只是暗示了一下，已经给你留了面子了，就是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听懂，有没有听进去。”

“你最近在做什么呢？真的有认真复习吗？本来化学是你还看得过去的一科，怎么就突然掉得这么厉害？”徐勇安的语气非常沉重而且诚恳，“还有你的物理分数，那突飞猛进的，真的是夸张。你要知道，周考是我们学校自己的考试，所以才会松一点，所以才是没有开监控录像的。当时我也没有参与监考，因此我没办法说，你的成绩是抄来的，否则的话，我现在已经请你的家长过来谈话了，你明白吗？”

宁铮叹了口气，没有吱声。他心里纵然有千般理由，万种解释，眼下这个情况也是说不出口的，更何况他打心眼里根本不想解释，也不屑于解释。

徐勇安看了看宁铮的反应，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多少显出了几分失望。他道：“我没有证据证明你抄袭，不代表我就相信你的成绩是真实的。我也没有兴趣关心你这段时间到底在干嘛，为什么成绩会有这样的波动，我只是尽一个老师的义务，提醒你一下，离高考已经只有三个礼拜左右了，你想怎么样是你的自由，好自为之吧。”

宁铮还是没有说话。他打定主意就以从头到尾沉默的方式，面对今天的情形了。

徐勇安又神色复杂地看了宁铮一眼，无奈地摆了摆手道：“你去吧。”

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教师，规劝学生并不是他的本职工作，充其量不过是他的良心在作祟，若是学生执迷不悟，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任由他们去罢了。

宁铮微微欠了欠身，然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说实话，徐勇安脸上那失望的神情还是有些刺痛宁铮的。但是宁铮也没有办法，重生这样的真正的实话，是绝对没有办法说出口的，同时他又不屑于为这样一件小事编瞎话糊弄过去，所以只能装出一副又臭又硬的样子，沉默以对。

“被怀疑的感觉怎么样？”宁铮的身旁突然传来一个女性的声音。

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声音的源头是一个穿着鲜红色衣裙，走路时脚不沾地的女性——乔雨。宁铮不放心把这样一个鬼物放在家里，只能随身带着她，所以便要求她像那天附身宁青山那样，附在了自己肩头。

而乔雨趴在宁铮肩头听完了刚才徐勇安所说的话以后，见今日天气阴郁，没有阳光，便索性显形了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万一一会儿出太阳了怎么办？我的化学还指望着你呢？”宁铮一眼也没有看向身旁的乔雨，在嘴唇几乎不动的情况下，低声说道，“而且，你怎么知道这学校里就一定没有人能看见你……万一……”

“哪儿有那么多万一，被看到了再说。”乔雨说话倒是肆无忌惮，因为常人既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更加触碰不到她。

宁铮估计自己再怎么要她附身回去，她也不会听了，只好翻了个白眼，保持沉默。

“你也不要怪你老师，他也是好心，才会跟你说这些。”乔雨似是漫不经心，又仿佛郑重其事地这样说道。

宁铮闻言，忍不住偏过头去看了乔雨一眼。他这才明白原来乔雨特意跑出来是为了这件事，也是，任谁看到自己刚才那副对徐勇安沉默以对的样子，都会觉得自己心里是有着抵抗情绪的。

“盼着学生好，真的是老师的本能啊。”宁铮笑道。他这话既是在说徐勇安，也是在说乔雨。

宁铮对乔雨道：“放心吧，我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我不想用嘴巴说给他听。我想，还是用实力说话，声音会比较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