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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惊雨四幕,落泉处

痛。从脚底连着浑身都是痛的。

四周漆黑,浓雾愁云。

邵韵宅抬头,面前是一道长长的玉石台阶,延伸到一扇朱红华丽的大门前。

一片寂静。她踏上台阶的声音格外清晰。在伸手推开大门的一刻,一道强光刺眼------

“啊------”眉心钻心一痛。邵韵宅惊醒。

“你可醒了,伏里已经呆坐了快两个时辰了,再不醒他恐是要杀了我……”祁祯央收拾了一下银针,交给一旁的太医。

“杀了你喂猪。”邵韵宅有气无力地道。

祁祯央哭笑不得,“你这丫头还有力气跟我耍贫嘴……”

“娘娘----”毛珂从外屋跑进来,眼圈红红道:“可算醒了……老天保佑……”祁祯央见状起身送太医出门。

“珂姐,这里不是王府啊,是哪里?”邵韵宅看躺着的并不是自己的床。

毛珂拧干铜盆里的毛巾擦擦她头上的汗,“这是德妃娘娘的栎寿宫, 娘娘在大殿外昏倒了,被送德妃娘娘这儿了。”她担忧地问邵韵宅,“娘娘觉得身子可还安好?”

极力回想,她才想起是因为肚子疼,出去找茅厕遇到了婉贵妃,之后就昏倒了。

“珂姐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邵韵宅试着动了动,腰痛腹痛。“额……”

毛珂看她不适,吓得连忙道:“娘娘,再叫太医来吧?”

“别……没事儿……”她拉着毛珂问:“珂姐,我这不是啥不治之症吧?”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毛珂的眼眶噙泪,缓缓道:“娘娘的孩子……没了……”

这句话如一道炸雷炸的邵韵宅是晕头转向。“不是,我他妈啥时候怀的?咱们这不是一篇喜剧小说吗?怎么会有这种剧情?”她此时一片迷茫空白,不知该说什么好。

“三王爷和太医说,想是不到两月,娘娘还没有太大反应……而三月之前也是最难保注子的时候……娘娘,节哀……娘娘和王爷还会再有孩子的……”毛珂擦擦眼角的泪,她满是心疼。

邵韵宅懵住。

毛珂握住她的手道:“婉贵妃竟是如此心肠。反正这事儿皇上皇后都看不过去,皇后还说要责罚婉贵妃。”

邵韵宅回神问道:“关婉贵妃什么事?”

“不是她打了娘娘才害的娘娘小产么,德妃娘娘和几个宫人亲眼所见的。”毛珂道。

脑中一个激灵,“哎,王爷呢?”她醒来就不见祁祯樾。

“王爷在外面呢。”毛珂瞟了眼卧房外。

邵韵宅垂目道:“他……有说婉贵妃什么么?”她早就和毛珂说过许非寒和祁祯樾的关系,毛珂自然也懂她的意思。

“王爷……倒是没说什么。”毛珂叹了口气。邵韵宅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祁祯樾是如此喜欢她啊。可心中却如被针尖来回划过一般,疼也不是,痒也不是。

“不过九王竟很是关心娘娘,还讥讽了婉贵妃几句。”

“桓清?”邵韵宅很是惊讶,“他……也在外面吗?”

毛珂道:“九王妃方才来接他,他随九王妃回去了。不过我在外面候着时听到了九王爷同王爷道了句‘既然不能好好待她,又何必去这么害她’。王爷倒是没多说。”

皱眉问毛珂:“他这话什么意思?”心头还是怦怦直跳。

“应该是……不平王爷没帮着娘娘说话吧……”毛珂也琢磨不透。“按说以九王爷的性格,他对于这种事躲不及呢。”

此时祁祯樾进来了,毛珂见状道:“那娘娘,我先出去……”

“别,收拾收拾咱们回府吧。”她此时浑身都难受,头也痛,不想再想其他,或应付任何人。

祁祯樾立在一旁不语,满脸阴鸷。

毛珂怯怯地看了一眼祁祯樾,才道:“可娘娘这身子还是再歇歇微妙……”

邵韵宅摇头,“这是德妃娘娘的寝宫,待久了别影响着德妃娘娘休息。”她挣扎着起来,她根本没看一眼祁祯樾,毛珂连忙去扶起她,给她披上外衣。

“是我不对。”一旁立了许久的祁祯樾开口道。

毛珂轻咳一声,“娘娘,我在外候着。”说罢快步出了卧房,关上了门。

邵韵宅毫不在意地笑笑,“为何道歉啊?没事,我原谅你。”她支撑着站起来,胳膊微微发抖,祁祯樾上前扶起她,“没保护好你。是我不对。”他唇色发白。

邵韵宅依旧微笑着轻摇头,“哎,别这样。这是谁也没能料到的,何况咱俩成亲婉贵妃心中本就有芥蒂,有机会肯定不会放过我啊。”她尽量不想表露出过多的情绪。

祁祯樾握住她的手道:“孩子……”

“回去罢----”邵韵宅突兀打断。“我是真累了。赶明个还要去给皇上皇后陪个不是。”她拉着祁祯樾的手推门要出去。

“小祖宗我抱你----”祁祯樾伸出手。

“哎--不用--”邵韵宅拦下他的手,才发觉反应有些过激。“啊……老公我是说,我能走,没这么难……”故意不去在意祁祯樾看她的眼神,她推门,德妃正好在外。

“娘娘----”邵韵宅跪下行礼,德妃上去扶她,“快起来,你刚小产过要多加注意身子啊。”德妃温柔地握住邵韵宅的手,“这就回去了?”

邵韵宅点点头,“嗯。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臣妾身子骨没这么弱。”

“皇后娘娘已将婉贵妃禁足罚抄经书,谁知她竟下手如此,虽说她也是有孕在身可……”

“娘娘。”邵韵宅打断德妃的话,“今日臣妾不胜感激,改日臣妾再来看望娘娘,恕臣妾先行告退。”她这会儿脸色发白,唇色发青,德妃见状也不再多留她。

“那……宠儿,这几日可要多加调理啊。”德妃派人送她出门,邵韵宅也不等身后的祁祯樾,同毛珂走的飞快。

“珂姐,许珺茹呢。”她才想起许珺茹也同他们一同来的。

毛珂道:“她去婉贵妃哪儿呆了一会儿便先行回府了。但她倒是假惺惺的滴了几滴眼泪。”

邵韵宅听后才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假惺惺……说的真对。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她被毛珂扶上马车后,等了片刻,祁祯樾才上来。

她疲惫地靠在祁祯樾的肩头。要说她不怨恨许非寒是不可能的,可以她的地位她伤不到许非寒一分一毫。何况许非寒怀着的是龙种,谁都不能怎样她。不自觉地抚上小腹。罢了,今后还是要穿越回去的,生下个孩子也很难护他一生周全。

“王爷,娘娘----到王府了----”

邵韵宅抬头,祁祯樾握住她的手道:“你的手好凉啊。”

“哦,想是天快黑了,起风了吧。”她有气无力地随口道。

进了王府管家跑来道:“禀王爷娘娘,将军来了。”

心头忽然一明,“进军在哪儿?”邵韵宅问。

“将军在大堂已等候多时。”管家道。

祁祯樾问:“等了多久了?”

“近半个时辰。”

邵韵宅跟祁祯樾到了大堂,邵楠枫起身上前关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爹是定要我来看看,宠儿,是婉贵妃难为你的么?是真小产了么?”他多日在前线打仗,久经风霜,皮肤黝黑,面容疲惫,眼神却满是关怀。

不知为何听到哥哥这么一问,邵韵宅竟一阵鼻酸,一股股委屈如江水溢出堤岸,她一下扑进邵楠枫怀中默默哭了起来。

“怎么了?宠儿谁欺负你了?”他这么一问邵韵宅哭得更凶了,按说祁祯樾从未让她受过委屈,可她听邵楠枫这么一问就是难过。

祁祯樾在一旁紧紧抿着唇。

邵楠枫深深看了一眼祁祯樾,搂紧邵韵宅道:“哥哥在呢。不怕。”邵韵宅不是嚎啕大哭,她把哭声隐忍下去,喉间发出微笑的呜咽声,耸肩的幅度都极小,却很是让人心疼。

待她哭够了,微微抬头,邵楠枫给她拭去眼角的泪。“不怕。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邵韵宅吸吸鼻子,“也……也不是什么事……”

“怎么不是什么事,既然哭了就是觉得委屈。”邵楠枫果然了解她。

邵韵宅小声道:“我的孩子……没了……”她说着眼前又一阵模糊,眼泪顺着小脸往下落。邵楠枫伸手帮她擦去眼泪道:“无事,你还小,还会有孩子的……”

“嗯。”邵韵宅带着哭腔点头。祁祯樾在一旁重重呼出一口气。

“乖……”邵楠枫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无比心疼。

祁祯樾在一旁道:“宅儿,楠枫刚从前线回来,也是舟车劳顿,让他回去歇歇,明日我带你到宰相府--”

“别了。她身子这会儿弱,别让再在外面吃了风着了风寒。”邵楠枫毫不留情地回绝,而后摸摸邵韵宅的头,“早些歇着去,我明日再来看你。”

邵韵宅捏着邵楠枫的衣角明显不想让他走。邵楠枫道:“那我再陪你一会儿。”

邵韵宅终是松开了手,“罢了,哥哥回去吧。也是累坏了吧。明日定要来啊。”

“定来。我看着回去我再走。”邵楠枫目送邵韵宅出了大堂。

他起身便走,祁祯樾跟着他的步伐追出去,“楠枫----”

“伏里。”邵楠枫扭头,目眦于他,“我不求你让宠儿跟着你享多少荣华富贵,至少别让她受人欺负吧。若不能好好待她,你只管一纸休书,宰相府立即接回,绝无二话!”

“你这是在说什么疯话!收回去----”祁祯樾眼眸一红,一下乱了方寸。“如今你们宰相府多后悔我都不会退婚!快别说这事儿了--”

邵楠枫冷笑一声,“那说说别的。为何你会赞同修建大奉乐宫?他人不知你不会不知前线战事有多吃紧,此次可是背水一战死了多少将士,你们这帮王公贵族倒是拿着军饷在此修建宫殿只管自己享乐!”

祁祯樾瞪大了双目,“楠枫,你我若没这么多深厚的交情,你这么说也就罢了。这若不是你的气话,就只能说这么些年算是你我都看错了对方。”他就算生气也不失态。

邵楠枫被他一呛,气的转身而去。

祁祯樾用力揉了揉眉心。

聆风馆中,邵韵宅躺在贵妃榻上,毛珂在外面命几个小丫鬟将邵楠枫带来的补品药膳分类齐整。此时采花端进来了碗生姜红糖水,毛珂接过问道:“是你自己煮的么?”

“是啊,我亲自煮的。诺梨姐姐交代了这么多遍我岂敢怠慢。”采花说罢帮着几个小丫鬟搬起了东西,毛珂端着生姜红糖水进了屋。

“娘娘,把这个喝了,补血的。”

邵韵宅思绪出神,若有所思道:“你说我平常身子骨也挺好,这婉贵妃一个巴掌就能给我打流产了?”

毛珂略惊讶道:“她……就打了你一巴掌?”

“对啊……你听到的版本是啥?”邵韵宅坐起身,端着红糖水边喝边问。

毛珂坐在她身旁道:“我是听德妃娘娘亲口说,婉贵妃打了你后你昏倒了,在此之前到不知打了你多少下。婉贵妃是坚称她只是打了你一耳光。而宫里的宫人们传的是,婉贵妃常年迫害长相美貌的妃子,这次若不是德妃娘娘相救,你就死在她手下了。”

“噗------”邵韵宅一口红糖水差点喷出。“啥瞎鸡巴扯淡玩意儿。这,就是谣言。”

毛珂一笑,接着问:“那只是打了一耳光,就能流产?”

“我也觉得奇怪……”

正说着,外面有人通报,许侧妃来了。

两人连忙调整了一下仪态。

毛珂起身开门行礼:“娘娘万----”福字还未说出口,许珺茹便冲进来,哭的梨花带雨。

“娘娘节哀----此等丧事竟会在王府……珺茹愿吃素来为王府祈福,为娘娘祈福----”她说的十分识大体。

“婉贵妃是妾身的亲姐姐,妾身愿让娘娘责骂,只求娘娘不要气坏了身子……”她哭的楚楚可怜。

邵韵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场精彩演出直接震撼了她,她听许珺茹说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货就是货,你他妈的装什么五颜六色……”

她话音刚落,只见门开了,祁祯樾进来立刻扶许珺茹起来,“珺茹你这是干什么……这不关你事……”

邵韵宅嘴角抽搐了一下,顺手拿了把瓜子,边嗑边欣赏她能演到什么程度。

“妾身和娘娘亲如姐妹,妾身无法替娘娘分担痛苦,实则难过……而婉贵妃又是妾身的姐姐,妾身真是……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用这么揪心……”许珺茹说着靠到了祁祯樾怀中,祁祯樾伸手她的背心,拍着安抚着她,“此事过去了……你也不必如此自责,是宅儿不小心,无关你事--”

“咋他妈又成我自己不小心了,你他妈还是孩儿他爹呢,心里能不能有点儿逼数--”邵韵宅放下手中正在嗑的瓜子,她对祁祯樾的不满这一刻终是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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