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山中修行（二）

令狐莞尔还没说什么，倒是清玄道长先开口道：“你与萧家姐妹有杀父之仇，如此你何以自处啊？又让这姐妹二人作何感想？”

令狐莞尔深吸口气，然后又轻叹一声说道：“我是血魔鬼童的事情萧夫人是知道的，但萧夫人她还是同意了我和玉瑾的事。”

“哦？”

见清玄道长面露疑惑，令狐莞尔就把当时萧雁南的死说了出来，同时也把救助萧夫人的事情也吐露出来，江湖传言萧雁南是被血魔鬼童所杀其实是有所偏颇的，虽然萧家母女因为不知道苗人阿克的来历和身份，把账算在血魔鬼童身上也无可厚非，但可事实就是事实，令狐莞尔与萧雁南的死几乎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恰逢其会罢了。

清玄道长淡淡说道：“我果然没看错人，那位萧夫人也是明理之人。说吧，有什么事情，这么神神秘秘的还得把那两个小姑娘支走。”

令狐莞尔想了想，还是说道：“老道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时候会陷入一种狂躁暴虐弑杀凶戾的状态，而且这种状态很微妙，连我自己都不觉的有什么不妥，就好像是心里的另一个自己在释放自我，若非运气好，再加上有一位高人所赠的药物，恐怕我都无法恢复现在的样子，所以我想来向道长讨教一下，看有没有应对的办法。”令狐莞尔就当时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让清玄道长参详一下。

清玄道长微微一愣，说道：“莫不是岔了气，走火入魔了？”

令狐莞尔想了想说道：“或许是走火入魔，但绝对没有岔了气，我记得当时陷入那种状态能轻而易举的杀死河南八雄，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真气运行毫无障碍。”

清玄道长心存余悸的说道：“你当年在五圣山上的功力我们大家都有目共睹，确实非常的惊人，至于你说的陷入狂躁暴虐弑杀凶戾的状态……你的武功全是和那个苗人学的？”

令狐莞尔点头默认。

想了想，清玄道长又问道：“那也难怪，你催动真气的方式与苗人一般无二。武学的极致是精气神意心的完美融合，你既能登临武道巅峰，比有自己的心法和心得，那苗人教你要以什么样的心神意念去完美催动精元真气的？”

令狐莞尔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他教会了我仇恨、杀戮、厌恶、破坏、卑鄙、阴诡、恶毒、无耻、下作，愤怒是力量，憎恨是勇气，黑暗即信仰，堕落即升华。”说话断断续续，显然是不堪回首。

清玄道长呆了半响，惊的说不出话来，这是一种怎样的黑暗地狱啊！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练武之人说白了学的就是杀人的法门，若无约束则祸乱一方，生灵涂炭，故而师傅传弟子武艺必先教授做人的道理，先树立高尚的武德，看来你所欠缺的就是这个。”

令狐莞尔听了，对清玄道长的话那是深以为然，与阿克叔叔相处的那几年里确实是不幸的，在黑暗和阴诡中徘徊，错失了太多美好的东西。

清玄道长看了令狐莞尔一眼，很柔和的说道：“据你所说，在盛怒之下你会进入这种奇异的状态……临阵对敌时愤怒虽然能短暂的令人亢奋，发挥出超越自我的实力，但同样会扰乱自己心神，妨碍瞬时的判断，把自身的弱点全部暴露出来，是一种很不理想的，得不偿失的状态。”

令狐莞尔想了想，自己好像一直是以这种状态来应敌，也没见暴露出什么弱点破绽来，只是老道长的话似乎也有几分的道理。于是开口问道：“道长，你见多识广，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清玄道长又是沉吟片刻说道：“你的武功超尘脱俗，已然位列一代宗师的行列……”

令狐莞尔老脸一红，看来老道长还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已经退步到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若真要动手早已不复当年之勇。

就听清玄道长继续说道：“你身体的破坏、毁伤、重击能力可以说已经达到了极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可你所欠缺的正是神识、意念、心性的修行和锤炼。”

令狐莞尔也是在武学上确立了自己特殊地位的人，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和考量，想了想，事实却是如此，阿克叔叔那一套虽然管用，见效也快，威力更是惊人，但却是把自己逼向一个极端，成为和阿克叔叔一样满心仇恨和黑暗的人，只能奔走徘徊在社会的角落和道德的边缘，这就与令狐莞尔所希望，所想要的大相径庭。于是令狐莞尔吐出一口浊气，顿首道：“还望道长你教我。”

清玄道长依旧是非常随和的说着：“告诉我，你学武的目是什么？”

令狐莞尔想了想，旋即说道：“起初都是阿克叔叔逼我的，我学武只是为了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应付阿克叔叔，逃避江湖中人追杀……至于现在么，强身健体，多活几年，受人尊敬，不受欺负，获得能与所有人平等对话的权利，不管是平民百姓，达官贵人，抑或是皇帝老儿。”

清玄道长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你有什么志向？”

如这老头说话有一点好，可以毫无保留，毫无顾忌，令狐莞尔舔着老脸如实说道：“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太太平平，舒舒服服的过这一辈子。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急着来找道长你的，万一我控制不住，再次癫狂，惹出什么幺蛾子，又是一件麻烦事啊。”

“哦，不管贫道怎么看，你都是一个热心肠的人，有侠义心，有正义感。人品甚高，坦荡洒落，持身中正，性情高洁，有光风霁月的襟怀，老夫亦深深的折服。”

“嘿嘿，您谬赞了，我其实也就是个凡俗的人，吃穿不愁，妻妾成群就是我的最大梦想，只是……道长你所说的这些，之于平民百姓，我力所能及的或许会帮上一帮，但那些大是大非我实在有些搞不懂，也不愿意去多想。”

清玄道长目光清澈如溪水的看着令狐莞尔，笑问道：“你所谓的大是大非指的是哪些？”

令狐莞尔随口道：“比如说谁来当皇帝，太子立谁……王朝的兴衰更迭，就犹如大浪淘沙，天下百姓自有他们的选择。”这话令狐莞尔以前绝对说不出来，与张巡相处一段时间，所以才有这样的感触。“又比如魔教魔门和中原武林的对峙和冲突，所谓的魔教，所谓的魔门不过就是一小群受到所谓正道排挤敌视的人，他们无法获得公平公正的待遇，才以一种比较极端的，不受世人接受的手段来达到他们的诉求。饼总共就这么大，地盘也就这么多，哪怕是四海之大也难敌人心不足，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朝堂上是争权夺利，江湖中也是争权夺利，这种事情与我何干啊？傻子才去搀和呢！”

清玄道长笑着说道：“你倒是淡泊名利又聪明绝顶，何不与贫道在这山里修行，参悟天机？”

令狐莞尔愕然，旋即连忙说道：“我不要，要是真有此心，六年前就和道长你上山了还用等到现在吗？”

清玄道长却是高深莫测的淡淡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