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灵动含情
两个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陌生的熟悉感。
皇甫睿要成亲了?
皇甫砚的兄弟,声名远扬,英俊神武的四王爷,有了心爱的女人?
那,那桂花糖算什么?
那在桂子林里的惺惺惜惺惺,算什么?
至少自己曾在注视他的那一刻心潮起伏过!
雪芳忘情的微笑,祝福他,嘱告自己:“赶快断了妄想,他是小叔子,而自己是有夫之妇,太无理了!”这样的自己,多令人厌恶。
但在皇甫睿拜堂成亲的那一天,她一定会掉眼泪,在紫霄殿,夫君的地盘里。
第二天,这件事渐渐有了热度,“听说是多尔衮大将军的女儿,名叫多尔衮·朗月,生的漂亮极了,跟四王爷在一起,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地上一双!”见雪芳来了,瑶淑妃故意议论的大声。
肖良娣接道:“那是理所当然的,自古英雄配美人,无可厚非。”良贵人几个也跟着插口,雪芳怯生生的走到兰皇后面前,请了个安,即刻走了。
听见背后有人说:“瞧她失魂落魄的,可不是害了相思病?”“咱们都是皇上的人,哪怕不得皇上待见,也一定要本本分分的!”“那是,谁有那婊子不要脸嘞?”她迈开步子,迅速躲开去了。
不多时,皇甫砚就去紫霄殿来,雪芳惊喜的问:“可是姐姐的事有进展了?”皇甫砚坐在椅子上摸下巴,秀文递过茶,慢慢的喝一口,良久才说道:“你若一心想着丽珍那也罢了,即使没有进展,朕也会好好劝慰你。
但是阿芳,你令朕太失望了,你又偷偷跟皇甫睿见面?”他横眉竖目,逼得她没有退路。
“陛下,臣妾不是偷偷地,”她迫促的叫,“臣妾与四王爷光明正大出入,陛下怎地跑来污蔑臣妾?”“是朕污蔑你吗?”皇甫砚摔碎茶碗,立起身,抓住她的双臂,怒火中烧。
“陛下,臣妾句句属实呀!”“那朕怎地听说那些个不堪入耳的鬼话?
你有什么好狡辩的!”皇甫砚手中用力,瞪目咬牙,“先前,朕一而再再而三的视而不见,就是想给你们留个退路,而今,你太令朕失望了!”怒焰喷发,用力一摔,雪芳跌撞在桌子上,秀文忙去扶:“娘娘!”转而替她说情,“陛下冤枉娘娘了,娘娘和四王爷,奴婢们有目共睹,根本没有任何越规之处!”“你别言语,”雪芳推她道,“本宫的事,本宫自有道理!”皇甫砚认定她不忠,越怒:“朕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大道理来!”“屈杀了臣妾罢!”她跪倒在皇甫砚面前,哭的粉腮润桃花,双眸若水杏,“虽说无风不起浪,臣妾跟四王爷,任她们说破天去,清者自清,臣妾并没有甚好说。
陛下还不信,尽管对臣妾怎样!”“你!”皇甫砚怒火吞心,看雪芳娇弱弱泪流满面,那怒气一下钻入爪哇国去。
这当儿,内监来回:“太后请皇上千福宫吃桃儿。”他胡乱应道:“朕心情不好,让太后自己吃就是了。”“太后说,”内监低着头,弓着腰,轻声细语,“小阿哥年纪小,陛下应该多培培父子感情。”皇甫砚犹豫再三,又看雪芳,跪在那里实在可怜,对秀文使了个眼色,秀文将她扶起,亦眼中含泪,不敢言语。
皇甫砚深吸了口气,威胁的瞪着她,邪恶的说:“你再不知检点,休怪朕不客气!”愤愤地啐了一口,转身欲走,却见门后那根木头,被雪芳用毛笔勾出许多点儿,为把它当做真正的试验品,还标上字符,许多针不曾拔下,因皱眉问:“这是什么怪东西?”“是臣妾用来练扎针的。”皇甫砚固然气愤,只胸中一团闷火,发挥不出,无奈吐口气,大踏步走了。
见他离开,雪芳挣开秀文,走到门首,眼神凶悍,血丝累累,赌气命令道:“备车,本宫要亲自去王爷府!”“娘娘!”秀文若闻焦雷,疑是自己听错,少不得劝慰,然雪芳下了死心,只得依她。
出了皇宫,才晓得外面天地翻新,长安街细灰泥铺就的路面,许多爆竹碎屑,风一卷,余留的火药味儿仍浓郁可嗅。
御守王府前,两座石狮子蹲守,大红灯笼高悬,黑漆竹木大门,书着新桃符,两旁几个小厮把守。
她掀开轿帘,看着这幅和谐情景,天是蓝的,云是白的,王爷府喜气凝罩,不由有些释然,扬起嘴角,灿然而笑。
“这是皇甫睿所在之处不是?”秀文扶她下地,去问门首的小厮。
没人认得她是芳妃,一则乔装打扮,是一副平民形色,却抹不去脱颖而出的本质;再则如此让她感到无比的轻松,小厮应了“是,”便开始盘诘她系何人?
她只道是崔颢崔大人次女,众人便放她进了门。
里面是一片盎然之色,太妃与王爷在正厅里赏玩笙乐,五个歌姬在前奏乐起舞,端的是杨柳腰,抬的是阳春面。
雪芳不好冒然打扰,便潜在门外等一曲完了,谁知皇甫砚本无心思听曲儿看舞,正东张西望没个主心骨,见门外两个人影,便走过去看,见是雪芳主仆二人,喜得心底里高兴,忙拉她里面坐。
太妃当即使退了歌姬,对雪芳亲切有加,让婢女端过一盘四面汗巾子,太妃说:“此等一面是用金丝线绣的,一面是天蚕丝挑的,一面是用最精巧女工的手一根根织就,还有一面是亚麻质地。
皇上孝顺,前儿特地差人送来,说给本宫和新晋王妃使用。
本宫想着用不了许多,你来了正好,随你喜欢,挑一面使用。”雪芳受宠若惊,因想:“皇甫砚不让我来,却偷偷地送来礼物,可见他口是心非,多少在意太妃的。”太妃看她不动,便都拿到她面前任其挑选。
她一叠声说:“娘娘错爱,臣妾心领了!
是皇上赏赐的,珍贵非常,臣妾不敢受用,娘娘留着用吧。”皇甫睿在旁说:“额娘喜欢,你接了便是。”“王爷不知道,”她笑着说,“女人一年里缺不得两面汗巾子,到时王妃来了,正好与太妃娘娘共用。”皇甫睿听了,垂首不则声。
太妃又说:“你见外了,本宫喜欢你灵巧懂事,你别忒认真起来,接了本宫才罢。”皇甫睿又接口:“芳妃姐姐花容月貌,配这金丝线的好看。
有人云:金尊玉贵,捧出凡尘。
说的就是姐姐这样人物!”雪芳只好接过,谢了又谢,因着皇甫睿说起金尊玉贵,想起太妃家世,便道:“从前常听人议论,莞琳贵妃身世雄厚,家里铺的用的都是金银玉翠,比太后本家强过几倍呢!”太妃笑道:“哪里有别人说的那样奢华。
本宫出身寒微,就是进了宫,得先皇恩宠那段时间,和着家里人都沾了光,升官发财,过的如意些。
但再繁华,也不过那几年。”顿了顿,因问雪芳本家姓,那是段伤心过往,她忍悲陪笑说:“我三岁时,娘亲就去世了,后来姥爷去看过我几趟,才知我娘亲姓王。”太妃面有震撼之色,即忙掩了去,惊叹道:“原来你娘姓王呀!
本宫也是这个姓氏。”握住她的手,越发涌现亲切之感。
又说了几句闲话,皇甫睿道:“后院的假山池子里才放了几十条狮子头,几只大海龟,臣弟与姐姐玩赏去?”雪芳看了秀文一眼,秀文示意她别久留,因矜持道:“天色不早了,本宫是偷偷出宫的。”他热情洋溢:“趁此时还鲜活,芳妃姐姐随我去吧!”一面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去了。
见状,太妃忧虑的摇摇头,当下已吩咐嬷嬷准备饭菜,款待芳妃。
那皇甫睿不能自制的,想与她多在一起些时间,便引着她看狮子头海龟等物,琪花瑶草,仙鹤沿堤,孔雀开屏,各种珍禽异兽,在草坪上,水池中嬉戏。
雪芳不得不对此瞠目结舌,望着这世外桃源惊叹:“好漂亮!
看不出王爷还有这闲情逸致。”他说:“人世不得知己,不如与这些自然之物相伴,聊以慰藉寂寞。”雪芳只顾玩乐,无心听,笑着应:“身为王爷,原来也这样寂寞,可见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真正活的安闲自在!”傍着假山旁的云树,耳目观听八方,鸟雀啁啾,腾羽起飞,笑道:“看那两只鹦鹉,跟咱们一样说话呢!”说着就往那里去,猛不防脚下一块石头,绊了一下,亏得皇甫睿不离她身畔,双手接住她:“小心!”她跌入他怀,慌得起来,脸面懵地绯红,低着眼看那地上石头,长满苔藓,怪不得湿滑,拍拍胸口说道:“光顾看鸟雀了,没留心脚下,实在粗心。
吓着王爷了!”皇甫睿含情脉脉的盯着她,一声鹤鸣叫他警醒,淡淡的道:“你没事就好!”
雪芳浅笑,软袖掩唇,抬起那灿若星辰的大眼睛,灵动含情,仿佛能一瞬间看穿一个人的灵魂,徐徐的说:“今儿初六,再过三天,王爷府就热闹了。但本宫可能会脱不开身,只能提前祝贺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