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欢腾四溢
雪芳听了,好不自在,想不到瑶淑妃那样一个怨妇,还可以和颜悦色的讨好皇后娘娘。
走到神宪门,她们狭路相逢。
玉翎曲膝请皇后安,雪芳怔怔的看瑶淑妃那个虚伪的嘴脸,一动不动,玉翎推她,耳语般示意:“姐姐,赶快见过皇后娘娘!”
她才回过神,忙不迭行了礼,兰皇后威严地说:“怎么行个礼还要人教,进宫这么多天,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会,有什么资格当妃子?”
遂睥睨着秀文,严厉的问,“主子不争气,奴才也是傻瓜不成。”
秀文忙应付道:“皇后娘娘,芳妃已经在学习宫中礼仪了。”
雪芳不忿的提高声音:“不用学,臣妾没有不会的。”
这个海口夸下,就要实践一下,兰皇后果然带着看笑话的姿色:“笑一个,本宫看看。”
“笑?”
雪芳脑子里只有怎样走路,怎样扭腰,皇后一开口,她觉得真是太简单了,简单的不可思议。
旁边诸位却屏息凝神,将目光专注在她身上。
雪芳晦涩的垂下眸子,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似乎为刚才的逞强感到懊悔。
“怎么了,”
兰皇后挑衅的笑笑,“不敢么?”
雪芳不吭声,敌视她。
兰皇后道:“方嬷嬷,芳妃不会,你去帮帮她。”
身侧那个老脸狰狞的嬷嬷应:“喳!”
遂上前走到雪芳面前,阴狠的说了声:“芳妃娘娘,奴才冒犯了!”
冒犯?怎样冒犯?一个人笑不出来,另一个人帮得上忙吗!雪芳眉目扭曲,充满好奇和惶恐。
方嬷嬷用她那瘦削有力的枯瘦,揪住雪芳两颊就扯,雪芳尖叫:“啊!该死的奴才!”
下意识的,一脚踹在方嬷嬷腿上,将她摔了个狗啃地。
雪芳面颊通红,秀文丢了手中物什:“娘娘,娘娘没事吧!”
玉翎大惊失色,瑶淑妃笑了一半,兰皇后的得意,都在方嬷嬷趴到的瞬间定住了。
方嬷嬷惨叫着爬了起来:“芳妃想把老身这把老骨头跺碎!”
兰皇后早已怒发冲冠,玉翎上前调和:“皇后娘娘,寿宴马上就开始了。”
兰皇后才气鼓鼓的与瑶淑妃离开,但,她们之间是结下深仇大恨了。
雪芳受到这样屈辱,什么心情都没了,秀文虽急忙用绢子给她拭面,玉翎道:“姐姐,还好没有什么痕迹,咱们赶紧去吧。”
雪芳不悦:“药材洒了,脸也给毁了,本宫不能陪妹妹去了。
皇上若问起来,妹妹就告诉他,本宫没学会宫中礼仪,皇后不准去。”
于此,告辞了,玉翎应了她。
莞琳太妃是先皇贵妃,一生得四王爷皇甫睿一子。
自先皇去世,母子俩就搬出了皇宫,在长安街落户。
仰仗皇甫砚仁慈,也不拘束,兄弟情谊深厚,太后与太妃感情也甚好。
锣鼓喧天,欢腾四溢,御用戏班子在台上翻筋斗,打水仗,对词新鲜。
太妃看的喜笑颜开,身后是一硕大牌匾,镶着镀金“寿”
字,两边梅花簇簇。
面前各色糕点相交盈彩,台下宾客满席,欢呼雀跃J甫睿端了一杯酒,去敬太妃:“儿臣祝太妃娘娘福寿康宁,鸿案齐眉!”
太妃慈爱的笑:“好,好!”
婢女斟了酒,母子共饮。
皇甫睿转身之际,皇甫砚与一端酒的太监上来,兄弟俩互看一眼,擦肩而过。
皇甫砚持酒贺寿:“儿臣恭祝太妃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对于太妃来说,皇上的祝贺更为重要,皇上的笑容也最重要,皇上龙颜大悦,就预示着他母子俩还有好日子,太妃如何不欢喜?接着,和硕王,南安王,秦岭王,果亲王,等六位王爷都来贺寿。
太妃喝了那么多酒,有些微醉,辞了众人说后面歇息,皇甫砚令宫女引路。
与皇宫分别已有三年,景致饶有变化,太妃在宫女的搀扶下,看周围五彩斑斓,宫邸宽敞,特别鲜亮,无意看见对面黄瓦下书着“紫霄殿,”
不禁心内欢畅,移步过去。
宫女们劝解:“太妃,这里是芳妃娘娘寝宫,奴婢带您去千福宫歇息。”
哪里肯听。
须臾,已经挣上紫霄殿门首,秀文和雪芳正等皇甫砚来看,听见有人叫太妃,急忙出来看。
太妃来了,她当然迎接,扶她在榻上躺下,便用吃惊的眼神诧望那宫女:“不是太妃寿宴吗?太妃娘娘,为何这幅模样?”
宫女应:“回芳妃娘娘,太妃回贺酒酒杯,有点醉了。
太后要她到千福宫歇息,可太妃体力不支,所以到此。”
“原来这样!”
雪芳微微诧异,望着床上体态丰盈的妇人,皮白肉嫩,跟太后脸上的浅纹相似,却透露着太后没有的和蔼。
一名宫女抽身回去,另外三名端水的端水,拿毛巾的拿毛巾,进进出出,帮太妃醒酒。
秀文看了,悄笑道:“这太妃还真是随便,躺在妃子的床上,还能睡得这么香。”
雪芳走过去,对宫女说:“太妃喝的大醉,一定要休息一阵子才好,你们回去吧,本宫来照应。”
宫女们遂去了。
那太妃本来不醉,宫女们一走,就睁开眼坐起身,把秀文唬了一大跳。
太妃和蔼可亲,看着雪芳,似曾相识的说:“本宫就是见这宫叫做紫霄,才特别感兴趣。
亏得你把几个丫鬟赶走,不然本宫真的要装睡很久!”
雪芳和秀文面面相窥,不解其意,太妃轻微的醉熏,接着有感而发:“当年先皇还在,本宫的寝宫,叫做‘毓紫殿’,是先皇亲自起的,因为本宫喜欢紫色。
所以一看见紫霄殿,就触目惊心,想起过往,一定要进来看看里面所孜人。”
此时,雪芳才恍惚明白太妃用意,便吩咐秀文泡茶,自我介绍说:“娘娘,臣妾是新晋的德妃,您大概不认识。”
“哦?”
太妃轻蹙眉,“是哪位大人的千金。”
“天水县知县崔颢之女,娘娘。”
雪芳轻轻地说,带出一股黯然。
“今年多大?”
“十六。”
“当年,”
太妃忆起前尘往事,慨叹道,“本宫也是这么样,家世不好,年龄是姐妹中最小的一个,有幸得到先皇赏识。
可好梦易过,后妃众多,先皇要雨露均沾,后宫火焰才没有烧起来。”
看得出,她曾经非常得宠,然而留给她的却是无限凄怆。
雪芳因与她闲聊起来,太妃很想将胸中过往倾吐,如得知己。
雪芳听的激动红了脸,太妃初进宫,就像自己如今模样,她在太妃身上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兴许娘娘比臣妾幸运得多,至少娘娘入宫时有好多姐妹,而我……”
她失声了,想到自己是御驾钦点,不知该高兴还是该觉得凄苦。
四王爷让宫女引路,来紫霄殿接太妃。
皇甫睿风华正茂之时,言行举止自有一番别致。
他给雪芳做了个揖,拱手道:“多谢芳妃娘娘看护我额娘!”
抬起头,那一瞬却傻了,面前的女子身姿聘婷,头戴玲珑宝簪,杏眼微湿,琼瑶鼻,湘潭嘴,下巴微圆,丰韵袅袅,如烟如雾,轻启朱唇,半露皓齿:“王爷快起!臣妾与太妃娘娘年岁虽远,却是情投意合。”
太妃精神熠熠,笑道:“这是隔代亲!阿芳善解人意,不像那些妃子丫鬟,本宫说什么,就应什么,根本不是真心讨我解闷儿!”
皇甫睿再不敢多看雪芳一眼,听她说话,就已经十分耳热颈红了。
不多时,皇甫砚走了来,皇甫睿正携太妃出来,雪芳恭送,几人又寒暄一阵,太妃说宫里变得自己都快不认得了,皇甫砚便留他们暂住。
皇甫睿不敢有异议,一心奉承太妃,是个难得的孝子。
毓紫宫是太妃前朝所住,如今仍住此处,只是不可再叫毓紫宫,该做鸾喜殿。
却说雪芳为皇甫睿形容也有所打动,加上被兰皇后教训,皇甫砚误会,已经千疮百孔了,心情很是不好,少不得胡思乱想。
皇甫砚没忘记,当晚来紫霄殿就寝,雪芳不得已替他宽衣解带,彼此心境纷乱,他拿起她的手使劲攥住,她倔强的扭过脸,怄气不屈。
“今天为什么没去给太妃贺寿?”
皇甫砚低沉的问。
雪芳转过头,责备的瞪着他,水晕在极力遏制中沉浮:“薛昭仪没告诉你吗?”
“她说你身体不舒服,可后来看你没有异样,便耽搁到现在才问。”
“好,”
她屈辱的吞了一口气,“臣妾就告诉陛下,臣妾已经把宫中礼仪掌握的很纯熟了。”
“没错,朕知道。”
“可是……”
“有人为难你?告诉朕,朕会替你出气的。”
让一个本身就叫自己生气的人替自己出气,真是不得已。
她撅着嘴儿,气急败坏的撒娇:“是皇后!跟你一样,都认为臣妾跟魏娟有所勾结,就处处找臣妾的麻烦。”
今天的遭遇,通通告诉了他。
皇甫砚大怒:“岂有此理!”
转而像一个怜香惜玉的丈夫,“阿芳,你放心,明日起,朕会斥责皇后的。以后谁也不敢轻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