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张良出山助太子
事关国家大事,吕雉也没有办法再闹性子,当即将刘盈叫来,让他将吕泽写的书信带去给张不疑。
刘盈和张不疑的关系好,唯有张不疑才知道张良身在何处。
这几日,刘邦都按耐住朝事,硬是不处理,定要群臣松口让他改立太子,可是群臣又如何会松口?即便是周昌萧何樊哙等人,与自己的交情这么铁,在太子这事上也是寸步不让。
刘邦头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势单力薄。
便是他,也动不得吕雉和刘盈了,若是他去了,那戚媚和如意是一点儿活路都没有了。
刘邦这段日子下来,与刘如意一直朝夕相伴,他长得酷似自己,就连调皮捣蛋的性子也像了个十足,愈发让刘邦怜爱,可是刘盈却不一样,刘盈整日就会对着书卷埋头苦读,性子柔和更甚女子,况且还患了那晕血的病症,他是马背战场上打下的江山,如何能够交给一个见血就晕的小儿手上呢?
双方僵持许久,直到张良出山。
张良此行,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带着妻子孩子,还有隐居在商山的唐公一行人。
韩成早前投奔了唐公为书童,收到张良的书信后,极力说服了与唐公一同隐居的几人出山为太子说几句好话,这几人,自秦皇帝焚书坑儒后便一直隐居在商山,本是秦人宫中的博士,分别执掌,一曰通古今,一曰辩然否,一曰典教职,正是东园公唐秉,旧时又称唐公,夏黄公崔广,绮里季吴实,甪里先生周术。
这一日,刘邦下朝后,刘老六便神色古怪地过来,对他道:“陛下,太子殿下那边有请。”
这话简直就是戳了刘邦的痛处啊,他如何能够想到,自己竟然扳不动吕雉和刘盈?整个朝堂的人都在向着他们说话,这简直令他这个皇帝当得毫无威严。
他听了刘老六的话,当即就板起了脸,神色温怒道:“哪儿有太子?朕已然决意废了他!”
刘老六神色有些讪讪的,赶紧连连点头道:“是是是,那陛下要过去吗?”
刘邦傲娇地抬了抬下巴,望着刺目的天空,本想回绝的,可是刘盈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主动叫他过去,若是不去,真废了太子后怕是父子都做不成了。
他沉吟了半响,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道:“去吧,朕倒要看看这个小子如何求朕。”
刘老六却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依照太子的性子,虽然谦和有礼,其实骨子里是疏离清傲的,他便是真的被废了,也不会开口求陛下的,陛下这是高兴得有点早啊。
再说了,陛下他是真的存了心要废太子,还是在与皇后较劲啊?刘老六看不懂,不敢妄言只得跟在刘邦身后。
刘邦到了太子宫中,本以为会看到刘盈跪在门口亲迎,然后痛哭流涕地哀求自己不要废除他地太子之位的,想不到刘盈竟然没有在门口亲自迎接,只是有两个守门的宫人向他行了个礼道:“拜见陛下,太子殿下正在宫中做学问。”
“做学问,做学问,简直就是猪脑袋,他老子来了都不知道出来接见,一个呆子,朕如何放心将大汉交给他!”刘邦本来暗自得意的心简直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真真是个透心凉,瞬间就沉下了脸,大步往内殿走去。
他到了刘盈的殿中,刘盈果真正在读书抄卷,只是旁边还围了四个白发白须的老人,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对刘盈写出来的东西啧啧称赞。
见他过来,那几个老头子也没有起身,只有刘盈微微行了一个礼,声音疏离冷淡:“父皇来了?”
刘邦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更是阴沉了,对着刘盈大声吼道:“你叫老子过来有何要事?若是要老子与你谈这些文绉绉的东西那就免了,老子不认得几个字!”
刘盈这才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施施然起身,姿态恭敬地走到了刘邦的身侧,缓声道:“不是,自是儿臣听闻,父皇这些日子起了废太子的念头,并且昭告了群臣,虽然群臣不赞同,太傅他还以死相谏,父皇也没有改变决定,儿臣不知道儿臣竟然如此不堪托付,甚至比不上一岁多的如意皇弟了,儿臣反复思虑,不知道儿臣错在哪里,特的请了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前来教导自己,父皇若是觉得儿臣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尽可与几位老先生说,儿臣日后定然谨遵教诲,潜心改过。”
刘盈这一番话实在是挑不出错处来,他既没有责怪自己要废除他太子之位,反而谦逊无比地向自己讨教他到底哪里不足。
刘邦竟然一时间语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总不能当着外人道,他要废太子只是想要看看皇后和吕家的能耐,还出自私心喜欢如意,因为如意长得最像他,性子也是一模一样,不像你这般不讨喜!
这话他自是不能说的,只能从别处挑了太子的错处,他怒目一瞪,愤怒道:“朕已然将孙叔通赐予你做太傅,孙叔通门生近千人,又替朕制定了大汉的礼仪,你跟着太傅还有什么学不到,竟然在外请先生?”
刘盈也不生气,神色依旧是谦和淡静的,他侧了侧身子,缓缓指着在座的几人向刘邦介绍道:“父皇,儿臣请来的先生,是先秦宫中七十位博士其中几位,这是东园公唐秉,这是夏黄公崔广,这是绮里季吴实,这是甪里先生周术。他们曾在秦宫中分别执掌,一曰通古今,一曰辩然否,一曰典教职,闻名天下,儿臣想,他们若是他们留下教导儿臣,儿臣定然能更进一步的。”
刘邦被这几个人的名头唬住,他略沉吟了一下,想起来后,这才面色剧变。
这不就是民间盛传的商山四皓吗?他建立大汉后,曾经想要他们下山来辅助自己的,命人去请,却没有请动,想不到如今竟然被刘盈请动了。
刘邦还一直以为刘盈性子仁弱,不是做大事的事情,可是他不声不响的,却将他老子做不到的事情做到了。
刘邦心里巨震,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四位老者,拱了拱手,道:“四位老先生,之前我建立了大汉,命人请四位,四位托词不来,为何如今却肯来辅助我的儿子呢?”
那四位老者面面相觑,对刘邦不假辞色道:“陛下虽然取得天下,可是出言不逊,经常骂人,不敬重读书人,所以我等不愿自取其辱,可是太子殿下饱读诗书,仁义礼让,谦和孝顺,能够贤明听取别人的意见,陛下可以凭借喜好随意更换太子,动摇国本,太子殿下却对你没有半句怨言,反而觉得自己做得不足,这就是陛下与太子殿下的区别,之所以我等愿意不辞辛劳,下山辅助太子殿下,实在是因为,太子殿下日后定然是一代明君,能够叫国家稳定,百姓休养生息,我等虽然避世,却也一心关心天下百姓,不愿意天下被一个黄口小儿继承。”
四人话中都带着一股深深的讽刺,刘邦听得那是无地自容。
“四位先生说得在理,的确是我思虑不周了,既然如此,还请四位先生留下来好好辅助太子,保我大汉安定昌盛。”刘邦客套了两句,这才落荒而逃。
他此番就像是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一般,又羞又窘,慌不择路地逃回了戚媚的院子。
戚媚见刘邦神色仓惶,忍不住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朝中发生了什么事?”
刘邦见了戚媚,又看了看她怀中的刘如意,只觉得异常的愧疚,声音沮丧道:“媚儿,朕对不住你,对不住如意,改立太子的事,行不通了!太子他羽翼已丰,可以请动朕都请不动的世外高人出山辅助他,他的根基已经坚固了,朕如今是动不得他了。”
戚媚愣住了,前几日还信誓旦旦说一定会封刘如意为太子,让他们母子从此过上过日子的,今日却说太子动不得了。
戚媚一时惊愕,只觉得所有的希望破灭了,若是连刘邦都废不了太子,那还有何人能动太子呢?若是太子改日做了皇帝,哪里还有她和如意的活路?
她悲从中来,竟呜呜地哭了出声,刘如意不甚懂事,见戚媚哭了,也大哭起来。
刘邦看着啼哭的娇妾幼子,心中难受,也老泪纵横,若是废了太子,改立如意为太子,吕雉娘家握有兵权,又有张熬作为子婿,刘如意即便登基,也奈何不了刘盈和吕雉的,可是若是刘盈做了皇帝,戚媚无依无靠,定然是死路一条的。
可是太子已然不是他想废就废的,商山四皓的弟子遍布全国,号召力极强,又在民间极有盛名,他们甘愿辅助太子,若是他执意废掉太子,定然会失去民心,动摇国家的根基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边戚媚的院子哀哀戚戚,吕雉那边却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也幸得张良投了唐秉的缘分,又将韩成送去给他做书童,这才说动了商山四皓下山帮了刘盈一把,不然刘邦此番,是非闹得兵戎相见才罢休了。
她立在铜镜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貌,这才对着香儿道:“香儿,备车,我要到周吕候府上。”
她拖了吕泽宴请张良,不管前事如何,此番还是要感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