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波三折入颍川
吕雉僵住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抬眉扫了身侧的男子一眼。
他正跟着吕兴一道赶车,并无异样。
吕泽神色不变,依旧端了笑,不紧不慢地回转身,又是作了一揖:“军爷可有别的吩咐?”
为首的那位秦将提着尚未插入刀鞘的大刀上前,明晃晃的刀锋冷光晃得吕雉眼睛一花。
“你,还有你!留下!待他们将货物送至军营出来,才能走!”他锐利的刀锋指了指吕雉,又指了指吕雉身边的男子。
贪墨了货物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扣人质!真是野蛮人!吕雉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心头,气得双眼发黑。
“军爷,舍弟连日奔波,只想进城吃顿好饭,睡个好觉,军爷体谅。”吕泽笑得脸都快僵了,低声下气恳求道。
吕雉心里憋着气,又拽了拽吕泽的衣袖,低声说道,“大哥,你让我们进城,你留下来。”
“这……”吕泽同样不放心自家妹子一人涉险。
“别可是了,赶紧的啊!”吕雉急了,又拽了拽他。
“军爷,让他们进城,让我留下来吧,我精通七国语言,还可为军爷翻译。”吕泽几不可察地扫了一眼吕雉身边的男子,神色讨好道。
“这样也行!”秦人不耐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滚。
吕泽十分自觉地站到了一边,目送吕雉等人进了城门。
第四章我一定要找个大夫来救我兄长
吕雉他们一行人入了城,城内也是一片肃杀清冷。
大街上残垣断壁,血迹斑斑,商户门窗禁闭,声息全无。
难怪要贪墨他们的衣物呢,如此境况,看来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吕雉与那玉佩壮士走在最后,她人小腿短,跟得有些吃力,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觉得气喘吁吁。
正要趁着前面骑马那两个秦兵不注意偷偷爬上自家的马车休息一会,却见身侧的人正悄悄地从车底下摸出了一把精巧的弩。
吕雉反应未及,只听见嗖嗖两声,前面那两个骑马的士兵已经软绵绵地从马上栽了下来。
韩国弓弩闻名天下,她想不到这么小的一把,居然威力如此强大。
吕雉震惊之余便是满脸的怒不可歇:“你杀了他们,我大哥怎么办?你这人怎能恩将仇报?”
男子收起了弩,眉目间疏冷淡静,声音低沉道:“小公子放心,我定让你大哥安然无恙。我已吩咐手下,待我入城后便射杀城门将领,引起骚乱,让我趁乱救出主子。”
吕雉正要继续问话,临街的一扇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里头探出一个脑袋,声音急促道:“公子,快进来!”
玉佩壮士招呼他们拉着马匹和货物,进了一间小院子。
“公子成在何处?”忠心护主的玉佩壮士进了门便急着问主子的下落。
“公子成被秦兵掳走,如今在秦营。”一位商贾打扮的男人忧心忡忡道,“大王投诚,相爷殉国,韩国亡矣……”
男子神色阴沉,幽冷的目光却顿落在了吕雉脸上。
“怎么了?”吕雉耳聪目明,摸了摸自己的脸,纳闷道。
“严公是我新郑头号商贾,衣食住行皆有商铺无数,小公子可将货物留下换钱,然后带着家仆到西南方的农居住下,我会让人通知你兄长前去找你。”男子有条不紊地安排好后,竟然对着吕雉施了一礼,“小公子今日恩情,在下没齿难忘。”
这说得吕雉倒不好意思了,她怎么说也是收了他的传家宝的,又不是平白无故帮他?这么一通正经的感谢,她实在受之有愧。
“好说好说。”她哈哈地敷衍了一句,火速让家仆与那位严公兑现了货物钱币。
本来他们惯常做的是以货易货,然后回到齐国,再将货物卖掉兑换钱粮。可如今城门戒严,拖着众多货物目标太大了诸多不便,也只能先换了钱。
由于各国货币不流通,韩国使用的是布币,而他们齐国用的却是刀币,所以吕雉兑换的是秦半两。
秦半两在市面流通的范围要广,比较好花出去。加上秦国国力强盛,一时半会也不会失去价值。
吕雉拿了钱,在严公的一个小奴仆的带领下带着家仆到了一处农居暂歇了下来,翘着脑袋就等吕泽了。
所幸那男子并非空口说白话,不多时,吕泽果然寻了过来。
吕雉慌张地扑了上去,将吕泽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连连拍着胸口道:“大哥,你没事就好了,把我吓坏了。”
吕泽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唇色有些苍白,声音微弱道:“我没事……”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倒是晃了一晃,吕雉还没有反应过来,吕泽已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大哥!”吕雉吓得不行,赶紧叫吕兴过来将他扶上了塌,就这会儿动作间,吕泽的胸口处漫出了一滩血渍,看起来触目惊心。
吕雉慌了神,一把扒开了吕泽的衣服,果然——胸口处受了剑伤,而且伤口不浅。
这可如何是好?吕雉心乱如麻,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吩咐吕兴:“吕兴,你先给我大哥包扎一下。”
吕兴跟着吕泽走南闯北,这种事情没少遇到,他很快就从随行的医药箱子里掏出干净的绢布给吕泽包扎了起来。
可不巧的是,止血的药物刚好用完了。哪怕包上了伤口,只要稍微动作一下,仍然会溢出血渍。
“小公子,这样不行,不止血的话,公子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知道了,你守着大哥,我去找个大夫来。”吕雉又瞥了昏迷不醒的吕泽一眼,出门找到了农舍的主人。
“丈人,我兄长受了伤,此处可有大夫?”
主人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伯,他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声音压低道:“不瞒贵客,城里所有的大夫,都被那野蛮的秦人俘虏到军营去为秦军治伤了,这眼下,实在是找不到可以来给贵客治疗的大夫了。”
吕雉想不到情势如此险峻,可瞧大哥刚才那副样子,如果不止血治疗,可能会发炎发热的,她焦焚无比,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金饼,塞给了老伯,恳求道:“老丈人,你再想想,我兄长情势实在凶险,不治疗可能会危及性命!无论如何一定要请到大夫来。”
老伯推却了金饼,皱眉凝思:“小公子,非是老朽贪图钱财,实在是无人可寻。”
吕雉一颗心嗖的一下就凉了,只觉得如坠冰窖。
若是大哥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自处?若非她一时兴起,大哥又怎会受此连累?
“老丈人,秦营在什么地方?”吕雉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眼看着老伯。
“小公子,你这是——”
“我一定要请个大夫救我兄长。”
事不宜迟,吕雉打探清楚了秦营的位置,便带着家仆中身手最好的吕喜,前往了秦军驻营的地方。
折腾了一番,天色已经渐暗,吕雉早已在军营外面溜达了几圈,熟悉了巡防的情况。
她心里其实有更多的计策可行,奈何语言不通,根本没有办法跟秦军谈条件,被逼无奈,只能剑走偏锋。
吕雉带着吕喜,挑了巡防最弱的角落下手,打算杀掉守卫的士兵,然后让吕喜换上秦人的衣服,偷偷潜进军营,她身形瘦小目标过于明显,只能留在外面放风。
然而,等他们溜进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两具秦军的尸首,而且外面的衣服也已经被剥走。
靠,居然被截了胡!有人先她一步混了进去,想的还是跟她一样的法子!吕雉简直气得想骂人。
吕雉正进退不得,外面又是一阵骚动,声音很小,不过她自幼耳聪目敏,对声音很敏感,赶紧拉着吕喜躲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地打量外面的情况。
来人有六七个,皆穿着黑色夜行衣,动作敏捷轻便,一看就是高手。
她脑子里电石火光般猛地窜过今日在严公那里的情形——
“公子成在何处?”。
“公子成被秦兵掳走,如今在秦营。”
这批人,该不会是那位壮士的吧?
天赐的机会,不用白不用。吕雉心中暗喜,吩咐吕喜偷偷跟着那批黑衣人,打算让他们开路,来个坐享其成。
可惜,如意算盘打早了。
他们还没有跟上几步,只听刺啦一声冷锐的剑响,她便觉得脖子一凉,已然是架上了一柄利剑。
她是不是跟韩国这个地方八字不合啊,短短两日,已经被剑架了三次。再待几天,说不好脑袋都不在脖子上了。
“自家人,自家人,壮士剑下留情。”所幸她做足准备,学了韩话,“我家主子被秦人捉来军营为秦兵治伤,可我家公子现在病得严重,我个人势单力薄,只想借各位义士开路,万望各位行个方便。”
身后的人剑锋一偏,指向了一边的吕喜,声音冷酷地问道:“那他呢?”
吕雉的眉心重重地跳了两下,心里暗叫不好,吕喜可不会说韩话啊,一出声岂不是穿帮?她只能先下口为强道:“他是我家里的家仆,是个哑巴。”虽然借口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