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褚开慧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一张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的话刚到嘴边,就迎面对上了顾盼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烟波盈盈,满满的都是促狭的笑意。

褚开慧一向是个反应极快的人,对上顾盼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刚刚被戏弄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果然顾盼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开慧姐,我和你开玩笑呢,别生气。”

顾盼道歉的语气风淡云轻,不甚有诚意,但是褚开慧竟然真的不生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褚开慧觉得顾盼就是这样一个人,她感受到了顾盼真的没有丝毫恶意,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反而是因为心里和她极为亲近。

褚开慧摇摇头,想要将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摇出去,她和顾盼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而且顾盼之前反对爸爸和自己在一起,不惜以死相逼,怎么可能会和自己亲近?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正胡思乱想着,褚开慧听到顾盼难得郑重的声音,“开慧姐,你出钱、我出力,就凭今天的小菜,你觉得我们一起开个酒吧如何?”

褚开慧被吓了一跳,一下子回过神来,“酒吧?”

褚开慧在顾盼开口的时候,以为她说小菜味道不错,是打算开个小饭店,没想到小姑娘开口说出来的竟然是酒吧。

“开酒吧的话……小吃味道好不好不要紧吧?重要的不是酒吗?”褚开慧一脸茫然。

甚至重要的都不是酒,褚开慧也多多少少去过几次酒吧,感觉酒的味道都大同小异,最重要的还是装修和氛围。

她去过的酒吧里,小吃多是爆米花、开心果之类,偶尔有几家有炸物和烤物,但是味道都和外面的不能比。

顾盼点头,“当然,酒是最重要的,不过想尝我调的酒,褚老板得先给我点买酒的本钱。”

等到褚开慧从顾盼家离开之后,翻翻自己的包,才醒悟过来自己已经把今天刚取的五千块钱给出去了。这钱明明是她生意上明天要结给别人的款子。

她怎么会考虑和顾海的女儿合伙开酒吧?还把第一笔买酒的钱给出去了?

大概是她今天做出来的小吃太惊艳了。

不过褚开慧现在清醒过来,立马又否定了这个念头。她走向一家最近的银行准备取钱,至于那五千块,就当做送给顾盼的红包吧。

开酒吧这件事,即使褚开慧碰过不少领域的小生意,也从来没有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更别说和一个十四岁的初中女生合伙开酒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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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开慧认为理所当然的决定、牢不可破的坚持,在喝到顾盼递到她面前的酒时,咔嚓嚓产生了无数条裂缝。

刚刚尝过的这杯酒,粉红色和金黄色混合在一起,反射出让人目眩神迷的光。刚入口时甜蜜又芬芳,是玫瑰花的滋味,不过酒入喉咙后,嘴里的余味反而格外清新,褚开慧仔细品了品,有股麦香,却又比麦香更青涩,让她想到未成熟的青青麦穗。

褚开慧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酒?”

“我自己调的酒,我给它起的名字是——小王子。”

即使褚开慧并不是一个文艺的人,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也是一颤。

玫瑰的香甜和麦穗的清香,果然没有什么名字能比小王子更贴切,也没有另一款酒更能配得上小王子这个名字。

顾盼又将另一款酒推到褚开慧面前,“这杯酒的名字是,初恋。”

眼前这杯酒不再有绚丽的颜色,是透明的,像清澈的白开水一般。褚开慧担心是烈酒,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入口却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只掺杂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辣。

最令人惊艳的,是杯口沾满了跳跳糖,每喝一口酒,都会有跳跳糖一起进入口腔中,在唇齿间咝咝啦啦得旋转跳跃不停歇。

酸酸的、甜甜的、微辣的、跳跃的……

褚开慧明明没有醉,脸颊却微微有点泛红,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喝到这杯酒的时候,真的想起了自己中学时的初恋。

一种又一种的酒滑入喉咙,每杯都只尝了一两口,每杯都各有千秋,美味非常。

喝到最后,褚开慧扭头看向顾盼,等着她将新的一杯酒推过来,顾盼却摇摇头,“没有酒了。”

她端详了一下褚开慧的脸色,“再喝你就醉了。”

顾盼了解褚开慧的酒量。别人喝酒会脸红,褚开慧则是越喝脸越白,在达到临界值的那条线之前,她都是十分清醒的,而且比平常更爱说话,和身边的人神色自如地谈笑风生。

所以很多人都以为褚开慧的酒量深不可测。

其实她酒量真的不大,只是看不出醉而已,一旦触到酒量的临界值,会一秒趴倒。

无论是在酒桌上、车里、还是马路上……

顾盼在有了几次血的教训之后,熟练掌握了观察褚开慧有没有喝醉的技能。像她现在这样,两颊的血色稍稍开始褪去的时候,意味着她开始微醺了。

顾盼可不敢再让褚开慧喝了。

被顾盼拦下之后,褚开慧才猛然惊觉,自己已经有五分醉意了,明明每杯酒都尝不出酒精的味道。

顾盼这次推过来的不是酒,而是装订整齐的一份策划书,褚开慧翻开之后,一行一行地看下去,越看脸色越凝重。

褚开慧做生意有几年了,策划书自己写过不少,别人的看过更多。眼前的这份策划书,从酒吧的选址、装修,到客户定位、经营模式,再到本金估计、盈利预期……一项一项,全都说的十分清楚明白。

褚开慧不可置信地看着顾盼,“这份策划,是你自己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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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知道,上辈子褚开慧从二十多岁就开始经商。她眼光不错,做事利落爽快,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老顾是焊工,从年轻时开始就在厂子里做焊接的活,这个工作挺伤身体,老顾其实也不喜欢,只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做。

上辈子,因为自己的反对,老顾和褚开慧在她高考结束上大学后才结婚,在她上大三那年,老顾终于在褚开慧的劝说下,辞去了工作,安心被褚开慧养着。

但老顾还是落下了不少职业病,尘肺、电光性眼炎、皮肤胆红斑症……年纪大之后受了不少的罪。

上辈子,顾盼快三十岁的时候,看到老顾身上的病痛,心里也后悔,后悔自己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如果不拦着老顾,让他早点和褚开慧结婚,没准就能早点辞职不干,身上的职业病也能轻一点。

顾盼自己赚钱后,也在老顾的健康上下了血本,收费不菲的私立医院三天两头地带着老顾去,药即使再贵,顾盼眼睛眨也不眨。

即使老顾乱七八糟又贵得离谱的保健品不停地往家里买,顾盼也只是盯紧了不让老顾吃下去,以免伤身体。

她只要想想,为什么节约了一辈子的老顾,会在保健品健康仪上这么舍得花钱,就不忍心对老顾说一句重话了。

七八十岁的老年人容易被骗,是因为怕死。

老顾才五十多岁,容易被骗,是因为病痛加身,一天天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上辈子也就是从大三那年开始,顾盼知道老顾不赚钱了,不愿意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之类全都依靠褚开慧,开始一门心思的想要赚钱……

这辈子,老顾和褚开慧的婚事,她当然不会拦了。

自己挣钱的事,她也不想等了。

她知道拦下去、等下去,前方等着她的是什么。

她拦不起,也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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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2007年,顾盼心中清楚,褚开慧虽然生意刚刚起步,不比十几年后挣钱多,但是拿出三十万块钱开酒吧,也不算太大的负担。

顾盼对自己的调酒手艺,还有在调酒时候的奇思妙想,特别有信心。

先不说她可是专门学过调酒的……只说她上辈子喝过的酒,就比一般人多几倍,总能喝出些心得体会。

顾盼对自己的策划书也很有看好,毕竟上辈子她就开过酒吧,虽然她只负责投钱不负责管理,但是多少懂一些,又见识过几年后各种酒吧的模式,放到当下的2007年,她相信自己的策划书很有干货、很诱人。

就连褚开慧的性格,顾盼也思考在内,褚开慧办事大气,看好的生意就会放手一搏,不是一个心疼钱的。

她已经撒好鱼饵,就等褚开慧这个金主上钩了……自己怎么就这么聪明呢?顾盼美滋滋地给自己点了一千个赞!

几天后,顾盼终于等来了褚开慧的答复——

“和你一起开酒吧这件事,我仔细想过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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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不行?”

褚开慧说道,“你做的小菜十分美味,酒也调得漂亮又好喝,拿出的策划书也很好……如果是别人拿出这些东西,让我出钱拉我入伙,我是绝对不会犹豫的。”

“但是是你的话,不行。”

顾盼一脸懵逼,“别人都行,就我不行?”

顾盼脑中一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然而褚开慧说出的答案,恰恰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那一个——

“你今年初三。”

“你刚上初三,正是要全力准备中考的时候,怎么可以分心开酒吧?”

妈蛋!智人千虑,她竟然忘了把自己十四算进去!

褚开慧拉着顾盼仔细分析,“高中三年更是一年比一年紧张。你年纪还小,挣钱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你爸赚的不多但是养你还是足够的,再说还有我……”

褚开慧一锤定音,“总之,你要是想开酒吧,必须等你高考结束后再说。”

顾盼哭笑不得,“分什么心啊……我心思本来也没在学习上啊?”

上辈子勉勉强强擦着一本线,考进一所大学,大学里也没有好好学习过,后两年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挣钱上。

不过随着褚开慧的话,顾盼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无论她的心思在不在学习上,她还有四年中学、一场中考、一场高考,全都是逃不掉的!

既然左右也逃不掉……

顾盼索性一咬牙一闭眼,说道,“开慧姐,如果我成绩考到年级前十并保持住,你就出钱让我开酒吧!”

“怎么样!”

by重生前初二期末考试年级总五百多人,考了四百多名的顾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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