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不到的凶手

这世界上有很多巧合。

但是巧合也分很多种,有的巧合只是巧合,就像是这个镇子上不远处的那两座山,恰巧就长成了五指和铁锹的模样,这岂非就是大自然的巧夺天工?

也有一种巧合,是蓄谋已久,就像是一个侠客赶了十里路,恰巧就会遇见一家可以打尖儿的客栈,这岂非就是人为的谋略?

那么此时此刻,叶真出现在这家客栈,究竟是哪种巧合呢?

第二种。

像叶真这种人,在这个镇子上是绝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把他引到这里的呢?为什么一定要他到这个地方呢?

现在已由不得叶真多想了,因为眼前的一切已是最好的解答,哑巴杀了慕容家唯一的儿子,而敲镇子上所有的人,甚至是江湖上晓得天下第一庄的人,都知道哑巴是他们叶家从小培养的家奴。

因为哑巴也姓叶,名曰:叶话。

人们总是擅长给自己的名字加以寓意,叫富贵的那个人一定出生贫苦,那些家大业大的人往往都管自己的孩子叫什么思聪之类的,因为只有苦怕了的人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改写命运,而富贵子弟希望的是守住财富,而守天下岂非更需要一些头脑呢?

叶话的名字也是一样,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开口说话。

此时不大的屋子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们同样瞧不上这位慕容家的子嗣,可是他们偏偏又只能在他面前赔笑,如今不一样了,慕容拓死了,杀他的人就是赫赫有名的天下第一庄,这场大戏已经开场,对他们而言,这却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场。

因为他们聚集在这里,岂非就是为了这个天下第一庄。

他们没有能力去改写江湖上的爱恨情仇,可慕容家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家业完全可以和这个所谓的天下第一庄抗衡,那么这些人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和慕容拓同桌的几个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在座的所有人,只需要待在这里,等着那几个人带着更多的人回来就好了。

叶真径直走到哑巴叶话的身边,坐下,拿起桌上的酒,开始喝了起来,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哑巴叶话并没有搭理他,漆黑的眸子像是一把刀,在屋子里每个人的脸上割来割去,那些假装喝酒实则看笑话的人,碰上这个如刀的眼神,自是躲之不及。

叶真笑笑道:“有些人天生就是黑的,所以夜色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哑巴叶话看了他一眼,转而继续扫着在座的每个人,突然手一抖,那柄不是剑的剑已直刺出去,一道剑光闪过,“叮当”,一切又已恢复平静,只剩两个人怒目相对。

叶真起身,走向前,拍了拍哑巴叶话的肩膀,对着黑袍人道:“这个屋子热气腾腾,你这个袍子是该脱掉的!”

黑袍人道:“叶真,你真的很聪明,只是希望你的脚上功夫也能赛过你这张嘴!”

说完,便一个箭步踏出了小屋。

叶真和哑巴叶话同时追出去,只是哑巴叶话是走出去的,而叶真则是施展出了轻功,飞快的向黑袍人追去。

一出这个屋门,叶真那种懒散和嬉笑的表情就一扫而光,他像是一头追逐猎物的狼,矫捷的身影在大街小巷中穿梭。

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有效的利用,他还未曾遇到一个比他轻功更甚的人物,雪地上、大街小巷里,甚至是空气里,只要有一丝敌人留下的痕迹,他都不会错过,没有人能逃得过他的追踪。

他行动快如脱兔,但绝不是匆忙的赶路,他就像是一个绝顶的舞蹈者,无论是在多么急速的节奏下,都是一如往常的优雅,美轮美奂。

只是在经过一个院墙时,将一颗石子扔了进去。

与他截然相反是一步一步走着的哑巴叶话,在一出门他们就分开了,哑巴叶话坚定地走着,他不紧不慢的穿过大街小巷,像是一个在回家的人,不用可以分辨方向,只是亦步亦趋的走着。

而偏偏,这两个人同时到了这片竹林。

只是,这两个人都僵住了,他们总算找到黑袍人,可是黑袍人已经变成了死人。

黑袍人就像是一棵百年的老树,那个躯体已经干瘪了,中间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叶真脸上不禁露出痛苦之色,他是该痛苦的,因为这恐怕是唯一一个知道无相鬼线索的人,他的胃又开始抽搐了,可就在这时,一只酒壶伸到他眼前,是叶话!

叶真喝了一口酒,闭上眼睛,仿佛是在回味酒的余香,慢慢地道:“杀人便是杀人,还把人心掏出来,着实有些残忍了。”

哑巴叶话点了点头。

叶真还在不停地喝着酒,忽然大跳起来,大喜道:“我知道下手的人是谁了?”

哑巴叶话怔怔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叶真道:“这种狠辣的杀人手法,除了黑虎郎中,江湖中只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

哑巴叶话静静地等着叶真继续把话讲下去,他也只能听着,因为他不会说话。

当然,作为叶家的家奴,他除了这个镇子并没有出入过江湖,而眼前的这个人却走南串北多年,见多识广,他能做的就是等着叶真分析出来的线索。

叶真又叹了一口气,道:“可江湖之远,我们又该去哪找呢?”

“黑虎郎中,每杀一个人便取一颗心,据说他已有了上百颗心,全部在存放在大漠里的千年冰窖里。”

叶真道:“你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没错,来人只是花仙子,手里还把玩着一颗石头。

叶真接着道:“大漠离这里少说也有近千里,他定是来不及赶回去的。”

花仙子道:“嗯。”

叶真道:“不过,几个月前在你那里喝酒时,有人说神农山上有一个洞窟,里面有几道水泉。”

花仙子道:“这冰天雪地的日子里,没有一处地方还能有流水。”

叶真大笑道:“没错!如此冰封万物的季节里,所有能动的东西都该被封冻了。”

转身对叶话说道:“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说完,便和花仙子往神农山上奔去。

果然越往上走,便发现了深深浅浅的脚印,这定是黑虎郎中留下的。

一个不算大的洞窟里,一个穿着羊皮袄的大汉,静静地躺在冰面上,旁边还有一颗人心。

只是在洞窟的门口,有两个人的脚印。

花仙子先打破了宁静,道:“是谁杀了他?”

叶真道:“你闻闻空气中是什么味道?”

花仙子真的嗅了嗅,道:“女人的味道。”

叶真道:“你的味道我最熟悉了,这不是你的。”

花仙子啐了他一眼,道:“难道是女人杀了他?”

叶真道:“当然不是,江湖中还没有女人可以一剑刺死这位鼎鼎大名的黑虎郎中,当然,你除外,可是会是你吗?”

花仙子道:“我这段时间一直和你在一起,我相信以你叶真的聪明才智,是绝不会笨到联想到我身上。”

叶真哈哈大笑,道:“门口洞窟的雪地上,有两个人的脚印,可是女人的味道却只有一人,我叶真别的不行,对女人的气息却是不会认错的,更不会错过,所以来人定是一男一女。”

花仙子紧皱了一下眉头,道:“你的意思是,黑白双阴?”

叶真幽幽地道:“除了这两人,这江湖中还有谁能够,保证他们的两把剑同时插入一个人的心脏,分寸不差呢?”

花仙子看了一眼叶真,摇着头道:“这二人在江湖中虽是大有名气,可是一直都在江南一带啊,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北方的镇子?”

叶真痛苦的闭上眼睛,突然眼睛里射出了光,从腰间把酒囊拿出来,猛灌了几口,道:“自是从江南而来,他们是一定要住店的,而这个镇子上只有一家客栈。”

于是两个人又展开了轻功,按原路回到了客栈。

夜已经深了,客栈早已经关门,可是叶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一定要找到黑白双阴,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这背后绝不会是无相鬼这么简单,还有一掌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会是那个女人吗?叶真看了一眼旁边的花仙子。

花仙子仿佛已经读懂了他要问的话,轻轻地道:“这件事我不清楚,那个女人自从那天离开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叶真依旧笑呵呵地,道:“可并不排除,她就是操控者。”

花仙子没有答话,将手握成拳头,敲打着客栈的门。

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都说再聪明的人,也会有算不到的地方。

一个聪明的男人,一个聪明的女人,只顾着喊醒沉睡中的客栈伙计,可是谁都没有静下来想一想,连他们都叫不醒的伙计,会被黑白双阴叫醒吗?

这个世界上从不缺少装睡的人,而对于伙计而言,这个冰冷的冬夜,他们只想躺在他们温暖的被窝里,其他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包括这个客栈的生意。

他们不过是打工的,拿着每月固定的银两,没必要一定要尽心尽责的去把客栈经营好,他们只需要在自己工作的时候,尽可能的做好就行,至于这个深夜,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属于这个温暖的被窝。

就像是这个聪明的女人,这件事情与她无关,她为什么会这么尽心力的帮叶真呢?

是因为爱吗?

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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