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夜

夜，仿佛无边无际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没有月光，没有星辉，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似是要吞噬大地上的一切。

便是在这样一个无月的夜晚，我经历了此生另一个噩梦。

当我赶到围村之时，噩梦就已经开始。

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血腥的臭味。鲜血覆盖了整片土地，尸横遍野，血肉模糊，肢体残缺，全像是被野兽撕咬过的一样。一张张狰狞的脸仿佛在申诉着对死亡的不甘。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上一秒还炫耀着青春的翠绿色的光彩的小草，此时已窒息在那红得发黑的血泊中。那一条条血痕一直蔓延，穿过死者的身体，穿过层层土壤，不断延伸，直到地狱深处……

但更恐怖的却在远方那一群刽子手，不是其它，正是我那聚集在妖界的狐族。按照这数量来看，应该是倾巢而出吧。

究竟是谁将它们带领出来了？

我仰天大声嘶叫，企图阻止它们，但它们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残杀着围村的人类。

定睛细看，我才知道，它们早已失去了理智，双眼猩红，面无表情，只知道不停地撕咬着前方阻碍的人类。

它们已不再是昔日那可爱温顺的狐狸了，完全就是一群来自地狱的毫无情味的魔鬼。不！应该是比魔鬼更恐怖的被控制了的恶魔！

空中是一片苍茫的雪白，就像是这天地披上了一层巨大的丧服，正在为这些枉死的人类哀悼，一眼望去，看不见头。

而在这茫茫雪白中，有一个身影一直在起起伏伏，手持弓弩不停地射杀。

随着她的每一箭射出，都会有一只狐狸从天而降，落到那一堆黑压压的尸体上。

可尽管如此，那也只是漫天大雪中零星的一瓣而已，仅她一人之力怎能抵抗得了。

她不知拉了多少次弓，也不知射了多少只箭，只知道一次又一次的取箭、搭弓、拉弦、射箭。。。。。。

不知何时，我已不自觉地幻化成了狐形，加入到了这一场疯狂的战斗中。我想要停下来，可是我的肢体根本不受我的思想控制，只知道撕咬，就像我见到的它们一样。

就这样被不知为何物的事物控制着，做着这样一件每每想起都如陷梦魇的事。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这世上最无助可怕的事，不是什么生离死别，而是你的身体不再受你控制，你就犹如一缕仅有思想的孤魂，生生被自己的肉身抛弃，最终，连仅剩的一点思想也难以保住。

在我的思想被彻底吞噬，完全沦陷之前，我见到了这场莫名之灾的元凶。

它们的模样，我就算是来生也不会忘记。

那是五年前围捕我们的虎、狮、鹰、狼四族，这才是真正的野兽。就在我眼前，我看见它们源源不断地从树林深处涌出来，疯狂地向那群失去了理智的狐狸扑过去，在那血盆大口下，将一只只白狐咬死。这还不够，它们撕扯着它们的尸体，四分五裂，最后生生吃下去，就以这种生吞活剥的方式，结束了它们的生命。

就在这世界的另一个角落，千里之外的某所宅院中，上演着同样血腥的一幕，目睹这一切的是另一个立在屋脊之上的黑衣男子。

当然，我并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