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墨离（1）

我是一只遗世孤独的九尾狐妖，名唤白墨离。

所谓孤独，是因为狐族全灭，仅余我这凄凉的一脉，独自飘零于茫茫世间。

取名“白墨离”，只因我深深爱上了一个人间女子，她唤我“小白”。同时，我期待着在相认的那一刻，她能明白“莫离”的含义。

我与她相逢在一个微风徐徐的春日的满月之夜。

那时，我发现了妖王关于“四灵传说”的秘密，得知我们九尾狐一族终将成为他催动“四灵传说”时的活祭品。

所谓“四灵”，即是：“凤凰泪，麒麟角，狐九尾，百草液”。

此时，他正以“凤凰乃妖界祥瑞，能避天劫”的借口在妖界大肆寻找凤凰踪迹。如果寻得，那么加上麒麟，九尾狐两族，四灵便只缺“百草液”一样。顾名思义，百草液，取百草之精液炼制而成，得之岂非更易。

也就是说，很快就是狐族的大劫了。

于是，作为世代臣服于妖王的狐族首领，他做了改变他们一生命运的决定。

逃离！

此时此刻，唯有逃离，才会有一线生机。

这也是我所有狐族同胞共同的决定。

尽管我们精心策划了逃离的时间和路线，但依旧悲剧地被他发现了行踪。

就在那个被诅咒的满月之夜，那个本应是妖王麒麟角生长、头痛欲裂、法力大大下降的夜晚，他携虎、狮、鹰、狼四大圣使及手下得力名将孔雀灵前来围捕我狐族。

那一夜，我此生难忘。

就在那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我眼睁睁地看着狐族在彪悍而强大的虎、狮、鹰、狼四族的利刃下凄惨地死去，几无还手之力。

遍地全是白狐的尸体，铺满了整个林间。这春意盎然的万物复苏的大地上，顿时又裹上了银装。在这一片雪白中，一朵又一朵雍容富贵的明艳的牡丹花，随着那漫天飘洒的白雪与血雨，绚丽绽放。

就是这样的一幕造就了我整整五年日日夜夜同样的梦魇，夜夜纠缠，难以摆脱。

那时我以为，这应该就是世间最惨烈的场景了。但不久之后，我才发现我错了。他让我见识了更惨绝人寰的场景，或许能与我此时眼前的战场相媲美。

同样是在这一夜，我第一次亲眼见到了麒麟角在他头顶生长的场面。

随着月亮越升越高，越变越圆，月晕透过林间高处的树叶，一点一点铺洒在雪白的地面上，一寸一寸映照出他的模样。

我能清晰地看见他额头沁出的汗珠，一滴又一滴，浑圆晶莹，微微泛着白光。他手心紧攥，正在隐忍着这痛苦。

我认为，此时正是我出手的最佳时机。我转变攻击目标，径直朝他攻去。但想要袭击他也非想象的那样容易的，我刚转变方向，四大圣使便都反应过来，快速解决掉手中的麻烦，纵身跃至他身前阻击我。

我深知，此刻或许便是我的唯一机会，不成功便成仁，所以拼死相搏。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我冲破层层阻碍，寻到了出手的机会。

此时的他几乎是蜷缩在地上的姿势，他痛苦的样子，竟让我有了一时的怜悯之心。但随即便抛之脑后，汇集全身全部灵力于手掌之上向他重重击去。

可就在这一刻，他竟然翻身睁开眼，对我冷笑一声，然后在我接近他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我胸口击来。即使是在这样痛苦的情况下，他这一掌也足以要我的命。

对此，我至今无法理解，这就是所谓的灵力大大下降吗？完全和没事一样。直到这之后，某人对我说：“要杀他，一定要等到麒麟角完全长出之后才可动手。”我才明白，是我选错了时机。

但当时，我的唯一想法便是逃生。

“嗷——”

随着我高昂而凄惨的一声呼叫，所剩无几的狐族纷纷示意，各自撤离，四处逃窜。

我们艰难地逃窜，他们穷追不舍，直到无路可逃。

一路逃离中，我早已和其它狐狸分散，此时能逃一个就是一个吧。而我，此刻坑定是逃不出去了的。

一方面，我伤痕累累，几无能力再抗衡。除了被他致命一击外，后腿处还被凶残的虎族重重咬了一口，若非我尽力挣脱，它恐怕早已是它腹中之餐了。重伤之下，我已难再维持人身，只得化作狐狸身，这样便又造成了逃亡速度的降低。

而另一方面，我已逃到了妖界边界，若在往前，亦是死路一条。前面的路通往人界，设有重重的结界。自设下之日起，从未见那一个妖闯出去过，往往都是被这结界反弹出的强大的灵力中伤至死，即使有侥幸未死的，也会在不久之后遭遇惨烈的惩罚之后死去。妖中传说，这便是违背圣母娘娘的规定的惩罚。

所以，我此刻无路可逃。

但此刻，我不想就此死掉，于是决定冒险迂回妖界。我顺着那结界一路奔跑，不顾一切向前奔去，只期待苍天垂怜，能躲过他们的耳目。

果然，他们并没有再追过来。但是，当我瘫软在不知是何处的草地上时，才知道，即使他们不追来，也没多大意义了。

那时，我以深深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一步一步正向我走来。

他那一掌，早已裁决了我的死亡。

我不在做任何挣扎，其实也没力再去挣扎，躺在草地上任由腿部的鲜血汩汩流出，等待着死亡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