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既然跟何晋裕罗美娟都闹掰了,杜问初心知肚明是没法在何家待下去了。但是因为当初杜复明出逃之后,何晋裕曾亲口对外界说过,会一直抚养杜问初直至大学毕业。媒体对这件事大肆宣传,把何晋裕包装成了一个伟大的大慈善家。

所以何晋裕罗美娟再怎么生气,都不会糊涂到把她赶出去。

于是,他们也只能对杜问初住到叶沉那里去这件事,保持沉默。

叶沉那句“想翻案的话,就乖乖听我的话”,牢牢地捆住了杜问初。离开何家,她将再次一无所有,失去存在于这个社会的最基础保证,十六岁的她不会有什么美好的境遇。可她才不要吃叶沉的花叶沉的,再说叶沉现在的吃喝不也是花何家的吗?归根究底,她不想白白接受何家的一丝一毫,不想因为这点滴而影响到未来翻案时带来的道德情感拖累。

所以几天后,杜问初就把两份合同放到了叶沉面前。

叶沉最近很忙,时不时埋头在一堆资料里。

感觉到几页纸轻飘飘地从头顶落下来,叶沉从百忙之中抬头,目露疑惑:“怎么?”

“看看这个!”杜问初傲气地拿手指轻叩桌面。

叶沉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往下挪:“雇佣合同?”

什么鬼?

“这是你叶沉,跟我杜问初两个人之间的雇佣合同!”杜问初晶莹的手指翻开合同第一页,“我不能白吃白住,所以我们需要建立合理的雇佣关系。这样我就不用承受什么心理压力,可以理所当然地在这里生活下去,直到我有独立的经济能力为止。这些条款我想了很久,你看看吧,如果不满意,可以商量。”

看她巴拉巴拉眉飞色舞地说了一堆,好像这鬼东西上面拟的所有条目都很值得她引以为傲似的。什么扫地洗衣服PS.不包括洗内裤……叶沉无声地笑,倒很符合一个天真少女的认知。

可是,总裁小说里的契约不都是卖身吗?卖劳力算怎么回事?

他状似认真地研究起合同里的条款,修长的手指在纸上轻轻地划动。

这根手指漂亮得不像话!

杜问初酸酸地闭嘴了,屏息瞪起圆圆的眼睛,等待叶沉的结论。

“……唔?”好半天,叶沉终于嘤咛出声。

杜问初立刻趴到桌前问:“怎么样?签字吧?”顺手递给他一支钢笔,她知道叶沉习惯用钢笔。

“啪!”钢笔被无情地打掉。

“你干嘛!”杜问初的手都被打红了,她不禁红着眼怒瞪叶沉。这个人怎么这样?人家这是示好他不懂吗?

叶沉把合同甩在桌上,皱起眉头不悦:“杜大小姐,你编的这些条款我粗略看了一下,似乎你要做的事……何家的下人都可以做到。那我为什么要再花一笔钱雇佣你这个不怎么专业的保姆?”

是……是这样吗?

杜问初被问得脸红。

“洗衣服?做饭?打扫……”叶沉的身子靠向椅背,悠闲恣意地把两条胳膊枕到脑后,即便仰视着杜问初,眸子里也有一抹狷狂的姿态,“这不都是佣人做的吗?杜大小姐确定要在何家做一个佣人?”

佣人?

杜问初心头划过一抹犹豫。

她曾是万人瞩目的千金小姐,曾是爸爸怀里那个天真无邪的公主,更是无数少年心头的那抹悸动。这样的她,真的甘愿低下头做一个佣人吗?

“嗯?”叶沉加重了语气。

杜问初心里马上笃定起来:“是的。我确定!就算做一个佣人,我也是用我自己的手脚来获取劳动报酬,来养活我自己。我觉得不丢人。”

“好,”叶沉站起来,伸手把合同抄到手里就要往外走,“那我去找罗美娟,让她把家里的佣人都辞掉。以后他们的工作就都是你的了。”

哈?

把他们都辞掉?

杜问初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拦到了叶沉面前。

“怎么?”叶沉居高临下地问。

十六岁的她个子还不是很高,而十九岁的叶沉却已经比她高了两个头。他以绝对的高度把杜问初压得差点哭起来。

“我……”杜问初吸了下鼻子,“我是说,这个合同是约定我跟你之间的,跟他们没关系。你不能去找罗美娟,不能把海姨他们辞退!”绝对不能。

“哦……是我理解错了。”叶沉了然地点点头,突然捏住她的下巴,目光锐利地对上杜问初的眼睛,“可是杜大小姐,我对你的这些条款都很不满意。怎么办?”

都不满意?

杜问初眼眶通红,握住叶沉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挪开,“不满意……不满意我们可以商量嘛……呵呵,你,你先松手好不好?咳咳……”

叶沉如她所愿,轻轻地松了手。然而一双逼人的眸子始终盯着她,一眼不错。

杜问初尴尬地挪开眼:“既然你都不满意,那……那我重新再去编。”迅速地拿起桌上的合同,本想立刻逃之夭夭,谁知道马尾辫被人一揪。

她艰难地回头,看到叶沉气定神闲地拎着她的辫子:“你要干嘛?”

叶沉微微低头,唇角一勾,把她手上的合同抽出来,然后一把撕掉:“你要卖掉自己?可以。所有条款都由我来定!”

什么卖掉,说那么难听。

杜问初不服气:“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乱来。啊,疼!”她气鼓鼓瞪叶沉。

叶沉在她额头弹了一下:“我真是很好奇,你这小小的脑瓜子里面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就你这模样?你还没有发育好吧?我可没什么兴趣乱来。”他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她平坦的胸脯上看来看去,好像很嫌弃似的。

杜问初急忙用一只手护住,气得脸颊都红起来:“你……我什么时候说过乱来是这样的乱来!”她跺脚。

真像一只气炸了的小奶猫。

叶沉耸肩:“在我眼里,乱来就是这个意思。”

“流氓!”杜问初咒骂。

“那你到底要不要卖?”叶沉用不耐烦的口气问。他现在可是非常特殊的时期,手上正有一个很重要的项目要做,没时间陪她胡闹。

杜问初被欺负地双眸水汪汪的。虽然叶沉的用词不好听,可是一点都没说错,这就是把她自己给卖了。她咬住唇,轻轻点了下头,低声说了个“卖”字。

“什么?我没听到。”叶沉侧过脸送上一只耳朵。

杜问初气得扯起他的耳朵大吼:“卖卖卖,我说卖!”大混蛋!

叶沉摸摸她的脸:“这才乖。”

杜问初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会掉下眼泪来。可是看着叶沉的脸庞,她却有点无措地松开手,垮下了肩膀:“你答应我的……不能乱来。”她嘟囔。

“嗯。”叶沉揉揉她的发顶,头一次觉得杜问初的确还很小,小到他随便一伸手就能像抚摸孩子一样抚摸她。

杜问初松了口气,她知道叶沉,只要是说出口的话就不会轻易违背。反正这张合约也是延续到她有独立经济能力为止,所以她要赶快强大起来,最多花四年——不,两年。十八岁成人之后,她就要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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