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植物神经功能紊乱了——亲情的救赎
似乎是一股气正从眉心慢慢地泻出,头顶像被罩了一个铁箍,沉重得无法仰头,眼皮上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爬,眼睛发涩发干,手脚发麻,浑身都不对劲,内心紧张,莫明的感到恐惧,甚至无法走路。我是不是快死了,我是不是快死了?她问自己,越问,心里越紧张,全身竟然控制不住的颤栗。她突然害怕自己就这样死去,尽管前两天她才嚷着要赴黄泉,甚至被洗了胃。“你怎么啦?”虽然兰西心中的恨并没有减轻一分,但他还是被李沁沁的表情给吓住了。他的耳边还回荡着他妈妈在住院部楼下石凳上对他说的话:西,不管你和你媳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都希望你们能好好解决。爸爸妈妈都这么大年纪了,经不起折腾了。恨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既然恨解决不了问题,为啥不朝好的方向寻思呢?你媳妇这次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你心里会好过吗?同样,假如你发生了啥问题,你媳妇她心里也会好过吗?人的一生很难,不好的东西我们就用抹布把它抹掉。就像择米,煮饭之前我们要把那些黑了头的发了霉的米粒择出来,剩下的好米我们煮出香喷喷的白米饭,不但能抗饿,慢慢的嚼,总很香甜。这就像过日子。兰西没想到他仅上过小学二年级的妈妈竟然也能以质朴的话讲出一番道理。兰西妈妈、姐姐、外甥女的头发都不见了,兰西妈妈只是以每天忙、打理头发嫌麻烦作为理由,但兰西还是从外甥女口中得知她们的头发都用来卖了钱。“钱去哪里了?”兰西问他外甥女,“给舅妈买鸡炖了。”外甥女小声地对他舅舅说,兰西的眼泪一下涌上了眼眶。万般滋味齐涌上心头。“她不配。”,他想说,可是他却说不出口。倘若她不配,自己又配吗?倘大一把年纪了,还在为生计奔波,让父母操心,这实属悲哀。更何况婚姻城堡的坍塌并不是一个人的错,设若双方都能及时地进行修整维护,怎么又会使之土崩离析呢?设若城堡里的人心中既已定,又何惧外物侵扰?人们总是以‘我是人而不是神,因而无法超越许多东西’为理由,干着许多违反自然法则与人生准则的事。李沁沁有错,他兰西更是有错,错在无法使妻子的心安定,错在放纵自己的情欲。既然如此,是分了散了,还是用抹布抹去过去呢?他心中一时无法确定。
李沁沁的表情很奇怪且目光呆滞,“你到底怎么啦?”,他再次问她。一颗泪珠从李沁沁的眼睛里滚落,她没回答兰西的问话。“你身体本身就不太好,你这样会自己把自己折磨死的。”看见她这样,兰西心里也不好受,他真担心她疯了。“我快死了,我快死了。”李沁沁突然喃喃自语。兰西的心疼了一下,“不会的,不会的,沁沁,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咱们重新开始好吗?”还是用抹布抹去过去吧,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自己一直深爱着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重新开始?”李沁沁问了一句,眼神里充满了疑问,她感觉她的脖子快僵硬了,不由得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后颈。“我会死的,我逃不掉,我会下地狱的。兰西。”她突然哭了。“李沁沁,你不会死的,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死的。”兰西几乎是在吼道。“你救不了我,我该死。”她反反复复地重复这句话。正在这时,兰西妈妈拎着一个泛黑的铁罐进来了,身后跟着兰西姐姐与兰西外甥女。“你们走,我不想看到你们,你们快走。”李沁沁突然捂住耳朵尖声叫着,笑容凝固在了兰西妈妈脸上,兰西外甥女吓得脸一下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兰西姐姐阴沉着脸带着她女儿又走了出去,“沁沁,你这是为啥呢?”兰西妈妈重重地将铁罐放在柜子上,满脸不悦。“不为啥,快走开,我不想看到你。”李沁沁流着泪继续大喊道,眼神里满是恐惧与不安。兰西妈妈气得浑身发抖,佝偻着背走出了病房。兰西跟了出去,刚想安慰他妈,没料到他妈却说:西,她是病人。她不是故意的,我就当没发生过,你也要当没发生过。沁沁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你要好好开解她,免得再出事。你没有脸面,我们全家都没脸面。说完,叫上一旁的兰西姐姐和倩倩一甩手走了。兰西生气的握紧了拳头,他真想一巴掌给李沁沁扇过去。可是,他妈妈最后那句话提醒了他,他不能再让李沁沁出事,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下肚,于是坐在床头,他轻轻地对李沁沁道:你这是怎么啦?沁沁,妈妈她们是给你送鸡汤来。“送鸡汤?”李沁沁不敢相信,“是,妈妈和姐姐、倩倩的长头发都卖了钱全变成鸡汤了。”兰西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头发卖了钱?你什么意思?”李沁沁头脑还没完全清醒,“她们把头发卖了买了鸡炖汤给你补。”“啊?我,我,我,”李沁沁说不出话来,其实,她之所以不愿意看到她们,是因为她的到来加重了她心里的负担,医生告诉她,她的植物神经功能紊乱了,她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刚开始她想死,而现在她却怕死,她走了两个极端。“我不配。”她痛苦地说。“你是我妈妈的儿媳妇,你不配,谁配。”“我说我不配就不配。”李沁沁突然发怒了。“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来,把鸡汤喝了,我喂你。”兰西的语气还是很温柔。“西,你知道吗?我很后悔,很后悔啊。”李沁沁哭着忏悔。兰西站了起来,他不敢吭声。“我知道我要死了,是我先对不起你,我没有任何理由责怪你,是我自己的错,我应该告诉你我心里的想法,我没有定力,其实,我是爱你的,是我经不起别人的诱惑,我真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才好。”李沁沁说话颠三倒四,语无伦次。“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兰西不想提,“你不知道。你只知道我跟别人上了床,可是,你不知道我内心的真实想法,我该死。真的,我该死,这是我自己遭报应了。老天要以同样的方法来惩罚我。”“或许是我忽略了你才有这样的结果。错不在你。”兰西说。“错在我,是我自己没有定力,被魔鬼附了身。西,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惩罚我了,好吗?”“我也有错,我也被魔鬼附了身。”“你会不要我了吗?你会不要我了吗?”“我,我,我”兰西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又想到了李沁沁的流产,心很痛。“你不要我了,你真的不要我了。呜呜呜。”李沁沁嚎啕大哭。“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要你的,只是我现在心里很乱,我要调整好自己以好的心态面对你,面对我们的未来。”李沁沁抬起头看了兰西一眼,又低着头发出一串呜咽。“沁沁,咱们缺乏沟通,既然现在说,我们就说得清清楚楚,你流产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李沁沁吃了一惊,她停止了呜咽,揣摩着兰西的心思,盯着兰西看了好久,才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是的,我流产了,是我不小心造成的。她还想撒谎,兰西突然很生气,“你怎么又骗我?”“不,不,哦,是,是我骗你,我是担心你生气,是我自己自愿去流产的,因为我不敢确定孩子是不是你的,我怕给你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与伤害。”李沁沁说了实话。兰西突然背过身,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大约过了两分钟,但在李沁沁看来,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么长,方才转过身子,眼睛红红的,李沁沁知道,他流泪了。“西,西,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李沁沁恳求道。“我们彼此都冷静一段时间,好吗?倘若要继续,我希望我们出现在彼此面前都是一个全新的自我,好吗?”“你是什么意思?你还是无法原谅我?”“不是,你别多想。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不,你不原谅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了。”李沁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沁沁,干吗要寻死觅活的呢?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我是怎样?”“以前的你聪明充满自信,遇事有主见。”“现在我已经不是了,这能怪谁呢?你敢说你没责任?”她突然恨恨地说。“我说过我有责任。我绝不抵赖。”“哼,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哎。”兰西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其实,你们都希望我死,因为我死了后,凭你兰西的才貌,定可以再觅得一个佳人,干干净净的与你生儿育女,这样也合了你父母的心意。总之,我就是活该倒霉。”李沁沁的话越说越难听了。“我没有。”兰西无奈地说。“你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全家都是这个意思。”“你别扯上我家人。”“我就扯上了,你怎么着?”“好,我错了,行不行?”兰西求饶了。“你承认你错了?我只是个女人,我需要被人疼,被人宠着,可是,你呢?都做了些什么?你的伟大都留给了别的女人,这公平吗?”“别说了,沁沁。”“让我不说,也行,那你现在就‘临幸’了我。”“这是医院,不是家里。”“医院又怎样?夫妻行事关别人什么事?”“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好,你如果不答应,我就从窗户跳下去。”她对他实行了威胁。她赤着脚,奔向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