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天里

当夜最后的脚步在大地无声地掠过,划破寂静地亮光透过玻璃叫醒了人们的耳朵。新的一天开始了。李沁沁的心也恢复了平静,兰西家的战争似乎已结束了。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偶尔传来清晨上班的人们匆匆地踩在积水里的声音,那么近,又那么远。透过雨幕,远远地,你能看见白鹭扑闪着翅膀舞蹈着,在浅吟低唱的海上,时而高飞,忽然一个俯冲,爪子在水面轻轻滑出优美的弧线,时而又低低地在海上盘旋,然后轻盈地落在岸边一棵凤凰树上或者海堤上。好似娇羞的少女生怕惊扰了别人的目光,春天已是羞答答地探出了头。

李沁沁参加了市内一家五星级酒店组织的答谢酒会,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一个人的心竟然能穿越时间与距离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并为之澎湃。有那么一刻,李沁沁的心砰的一声快跳了出来,于是,她看到了那个人,那个老进入他的梦里让她的梦充满桃色缤纷的男人——Jack,李沁沁一看他身上那身西装,就知道是上等货,男人的行头永远是身份的象征,再加上本身就有一副漂亮的躯壳,自然成了女人眼中极欲攀登征服的高山,一个个漂亮的女子像蜜糖一样粘在他身边,那娇滴滴的声音与各种媚态让李沁沁觉得十分可笑。李沁沁觉得自己也很可笑,她总管不住自己,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一眼那边的Jack,那种不经意中的热烈让她实在感到羞愧。幸而杯盘碟盏间,觥筹交措,刺得晃眼的灯光下一张张被酒精烧得通红的面孔,谁也听不清谁在说什么,谁也顾不上谁,只是举起酒杯,不管是认识不认识的,点头,微笑,干杯,再斟满。人们像一群处在饥饿中突然被不知是谁抛下的食物而刺激得乱串的鱼。其实,不过是借着那热闹气氛为心情找一个出口罢了。在盥洗室的入口处,李沁沁撞到了满身酒气脸色呈酱紫红的Jack,彼此似乎是漫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醉啦?”,李沁沁笑着问道,“没、没、没事。”Jack椅着往外走,已经口齿不清了。“你,还要喝?”,“当然。”,酱紫色的脸上冷冷地表情。李沁沁看了看Jack,心里有些感伤。她从这个男人的脸上以及话语中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色彩,有的只是冷漠,这种冷漠似乎是在暗示一种距离。其实,李沁沁并不希望能与Jack发生什么,毕竟,她是爱她的家的。她只是觉得她的生活中缺乏激情,特别缺乏丈夫的“临幸”,她的心里已然有了一丝空隙,许多时候,她需要这丝空隙透透气。日复一日不变的生活如一潭死水,而什么时候才能活水来呢?有句口号是:爱情不止,生命不息。这句话对李沁沁来说,再好不过了。对她来说,爱情是生命存在的体验。可她和丈夫兰西的爱情早已被那细水般叮当作响单调的日子扼杀了。

回到家里,已是午夜时分,早已入睡的兰西在李沁沁扔高跟鞋的哐嘡声音中惊醒,拧亮了床前的台灯,揉了揉眼睛,

“回来啦?”

“恩,你还没睡?”

“确切的说,我被你吵醒了。”

“哦,对不起。”

“你去洗洗吧,早点睡,我睡了。”

“恩”。

还是那些话,没有任何色彩。李沁沁有些怅然。打开浴霸,躺在浴缸里,闭上眼,轻轻地揉擦着全身,李沁沁的思绪纷飞,近段日子,她的脸色很黯淡,没有神采,总是特别想那档子事。可是,丈夫兰西却总是给自己一个累人的形象,每当看到他那种圈在那两米长一米八宽的床上呼呼地表情,李沁沁就感觉生命没有激情,没有希望。幸而脑袋还是她自己的,没有激情,还有想象。闭上眼,似乎Jack就在身边,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令李沁沁心动不已。轻揉着自己细嫩爽滑的肌肤,李沁沁似乎是在梦中,一路唱着歌,在开满鲜花的小径上,在潺潺的欢快的溪流声中,向那幽深与虚空走去。梦总是比现实更美。“喵喵喵喵喵喵”不知谁家的猫正在叫春,李沁沁心里猛然一惊,“死猫”,她轻骂了一句,同时心里感到隐隐的不安与羞愧。从浅唱低吟中回到现实,她迅速起身并擦干了身子,穿上睡衣,关上浴室门,仅直进了卧室,待她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当,当,当”时钟已指在了一点。身边的兰西在痛快地打着鼾,李沁沁却怎么也睡不着,所谓干涸的青春状态像魔鬼一样又倏倐地嗅着来了,它简直是头狼,来过一次,就认得路。李沁沁地脸被烧得绯红,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着,她用腿轻轻地撩了撩兰西的腿,兰西嘴里嘟咙了一声什么,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李沁沁。李沁沁不甘心,再次用腿撩了撩兰西,这次力道足,兰西终于醒了,转过了身。

“怎么啦?”

李沁沁没有说话,身子像条蛇似地缠住了兰西,温湿地嘴吻住了兰西干干的嘴唇,兰西竟然像木偶似的没有反应,于是李沁沁进行了更深入地探究,哪料到兰西开始躲闪并用力一把推开了李沁沁,“别闹了。”

“你说什么?”

忽然之间似倾盆而下地冷水,浇灭了李沁沁满心地激情。李沁沁狠狠地剜了兰西一眼,迅速侧过身子,给了兰西一个仇恨冰冷的脊背。

“沁沁,别生气,好吗?今天太累。我全身都快散架了。”

兰西知道自己的行为伤了李沁沁,话语里满是温柔,并用手轻轻的触弄了一下李沁沁的秀发。

李沁沁没吱声,她的眼泪在往下淌。和兰西同居四年,领证一年,身体越来越累,夫妻生活越来越少。感慨越来越多,握在手中的钞票却不见增多。

但李沁沁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女人,她深知在外拼搏的艰辛滋味。总之,生存总是不易。眼前这个男人尽管平凡,但却实在,他能给李沁沁以安全感,更重要的是他爱她。对于这一点,她非常有把握。

“别什么事情都自己揽着。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这个家着想,万一累倒了怎么办?咱们可生不起病!”,李沁沁背对着兰西,叹了口气道。

“别担心”,“不替自己的身体着想,家庭的和谐没办法保障啊!”兰西微笑着调侃道。

“还有心思开玩笑。”李沁沁轻捶了一下兰西的肩膀。

忽然,兰西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抬高了声音道:“沁沁,我给你说个事。”

“什么?”李沁沁转过身子,望着兰西,问道。

“清明节,你得同我一起回家祭祖,爸妈来电话了。”李沁沁是家里的独女,而兰西上面有两个姐姐,也是家中唯一的儿子,两家老人心里都怀着期盼,李沁沁一百个不愿意回兰西家,她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到兰西家时到别人家去蹲厕所的尴尬,兰西家厕所是粪坑上搭两块石头成其为厕所的那种,一旦蹲大号,在叮咚声中屁股往往遭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纸也是那种劣质地卫生纸,越擦越乱。李沁沁曾经将此事当笑话讲给了自己的小姐妹种丛听。李沁沁是城市人,尽管她的家里也不富裕,但她就是不习惯甚至厌恶这种原始地生活方式,用种丛的话说,就是厕所问题——让方便不方便,舒服不能舒服,嘘嘘都难的生活方式。“我还是想回我家,我父母只我一个,也希望我回去”,李沁沁对兰西道。“你是兰家的媳妇,当然得回兰家啦”,兰西心里有些不痛快,皱着眉道。“要不,咱们各回各家吧,这样比较好”,李沁沁想了想道。“不行。”兰西很坚决。“我姓李,不姓兰,我要回我家。”李沁沁一下发火了,她昂着头,眼睛直视着兰西,大声道。“嫁夫从夫,按照过去,人家叫你都是叫兰李氏。”兰西还击道。“都什么年代了,真好笑。”李沁沁发出一声鄙夷地冷笑。“那你就是不回我家了?”兰西脸涨得通红,李沁沁毫不示弱,“是的。”两个字,简短有力,像钢筋一样。“我警告你,李沁沁,我忍你很久了,女人应该学会温顺”,“我就不温顺了怎样?”李沁沁越说越来气,竟然一脚将兰西踢下了床,兰西气得牙齿格格响,扬起了巴掌,忍了忍,又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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