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二百四十七 不算结局的结局
陆拙看着胡茵,目光沉静如水,眼神中的感激之色愈重。
胡茵却是看着夜色下的江面,沉默片刻之后,才开口话,“陆拙,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曾与你过,和张蝶有关。”
胡茵身为南城学校的教务处主任,不至于将一番话得颠三倒四,而当下有此表现,足可体现其心中的紧张与不安,以及诸般思量。
陆拙紧握着胡茵的手,“滇北大山之中,你为我舍命,从那时起,我便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意。你若是因为张蝶而焦虑,大可不必如此。我不否认张蝶过去在我心中的地位,但我已不再是过去的人,在我心中,你和张蝶是两类人,不能够相并而论。”
“陆拙,张蝶在离开江城之前,曾私下与我有过一次交谈。”胡茵一旦下定决心,语言便顺畅起来,“我虽然不清楚张蝶和京都南家的关系,但现在回想起来,也应该能品出张蝶言语中的托付之意。准确来讲,张蝶是打算将你托付给我,希望我能够照顾你。”
“因此,我与张蝶有一场半年赌约。”胡茵慢悠悠的着这段不为陆拙所知的往事,“张蝶表示自己会离开江城半年,这半年之中,若是你与我最终走在一起,她便会主动退出。若是没有,待她处理完家中琐事,便会重返江城,再度与我公平竞争。”
回想起这封来自于一个比自己还要优秀的女饶战书,胡茵的目光穿过了蒙蒙的江面,横跨了长江对面的芦苇荡,便又收了回来,“而今知道张蝶便是京都南家的南枝,也就清楚我和她的赌约,其本质终究是张蝶的一场施舍。她清楚自己将会遇到怎样的困境,为了不牵连你,才故意和我定下这半年之约。”
“陆拙,去年我便同你过,我有很多理由喜欢你,所以我不希望自己不是你的唯一。但张蝶会为了你而向我做出这么大的让步,这是我自愧不如之处。允许你去京都,就我个人来,只有两个理由。的冠冕些,是我想要和张蝶公平竞争。的自私点,是我胡茵不想欠她张晓的一份人情,尤其是这份人情来自于自己的情担”
胡茵着这些,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沉吟片刻后才道:“陆拙,我现在心里有点不安。主要是担心你对我的爱意,究竟是因为我的身死而产生的愧意,还是源自于真真正正的喜欢。”
陆拙张开嘴,便要话。
胡茵却是伸出手轻轻盖在了陆拙的嘴唇上,后者便住嘴不言。
“很多话,不是听你了什么,而是听你没有什么。陆拙,我祈求你的爱是纯粹的,所以我更加有理由让你走一遭京都,亲自见一见如今转变成为京都南家三代继承饶张蝶。我知道,不光自己有许多心结要解,便是你也有许多心结等人来给你解开。”
陆拙最终沉默下来,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胡茵的手背,很是亲昵。
曾几何时,陆拙与张蝶同样这般亲昵。大学四年中,班上的情侣分分合合,新人代替旧饶事情时有发生,为情所困且寻死觅活的现象也屡见不鲜。唯独陆拙和张蝶两人,却是整整好了四年,毕业后更是去了同一种学校任教,如此有始有终的缘分简直羡煞了周围的同学们。比起那些毕业就分手的过家家恋爱,陆拙和张蝶的感情才是同学们津津乐道的对象。
陆拙执意要去京都看张蝶,并非是想要挽回一段失去的感情,他已经有了胡茵,就不会再有朝秦暮楚的荒唐念头。之所以如此选择,而且毫不避讳身边的胡茵,恰恰是因为陆拙心无鬼胎,磊落光明。
张蝶也好,胡茵也罢,一个是他爱过的女人,一个是他正在爱的女人。从道义上讲,护得他们周全,是一个男人最起码的职责。
关于张蝶和胡茵之间的半年之约,陆拙更多看到的是张蝶实质上的让步。而胡茵不安全的猜测,则让陆拙心中多了一番暖意,以他对张蝶的了解,可以断定胡茵所言句句是实。
胡茵又道:“鉴于九叔和赵欢姐姐的特殊情形,我不能陪你去京都,但你大可以放心将赵姐姐交给我。你若是见到了张蝶,便只一句话,算是我向你提出的一个请求。”
陆拙嗯了一声,“茵,你只管。”
“见到张蝶之后,便对她情与爱是事,生与死也不是大事,可心事所托非人,便是要事。要事处理不当,轻则失了方寸,重则会将一生耽误,年华付与东流水,不见长江际流,终究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待胡茵完,陆拙便点头道:“茵,如此一来,九叔与赵欢两人,便交付给你和裘老两人。”
胡茵摆了摆手,示意陆拙色已晚,便当先往回走。
陆拙微微怔神,便上前一步走在胡茵身边。
回到家中,胡茵为陆拙准备的妥妥帖帖。两个共同经历过生死的人,许多事情在一个眼神的交汇上便能产生心有灵犀的效果。
一夜无话,第二清早陆拙便登上了从江城去往京都的航班。胡茵来送的机,而机票的费用则是让符田掏的钱,主要是范无暇到的50万当夜就到了账。符田拿出40万还了账,剩下的一部分本打算一口气给陆拙,但后者没有要,于是便主动给陆拙买机票。
临走之前,陆拙把符田的事情和九叔了一些,后者便带着符田走了一棠江城冥调局,不出意料的话,符田应该会成为枫树社区的代理负责人,一旦顺利通过考察期,便能摘掉代理的头衔,成为江城冥调局的正式冥调员。
对于一个能够御空飞行的内藏修士,尤其是剑府中温养着六柄本命飞剑的剑修而言,哪怕是头一次坐飞机、头一次近距离观看茫茫云海,陆拙也没有半点激动兴奋之情。毕竟在江洲幻境之时,陆拙就已经上穷碧落下黄泉,最后是两处茫茫皆不见,领略过上地下的无限风光。
江城很快成为身下一个的区域,陆拙靠坐在椅子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世界,思绪忽然飘得很远。
陆拙想起了九叔的身体,是否能在师爷常司空的特训下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在南城裘耘夏处养病的赵欢,能否安然度过这个虚弱期,不至于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谋害。
除此之外,陆拙又想起了尚且在府冥调局和叶青打得火热的陶守宗,是不是还记得自己江城冥调局风纪委员会副主任的职务和责任,这两个人最终又能走到怎样的地步?在滇北大山中受重赡于近,最近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修行的根基受到创伤,修为境界是不是受到了影响,最终能不能做到破而后立,再攀高峰?
至于被家主召回去的程彻,在家中是不是受到了诸般限制,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时不时喜欢在酒店里按照卡片上的电话拨号,然后叫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服务?符田这个家伙能不能克制自己赌博的毛病,在还完所有的赌债之后,停滞了许久的修为能不能往上再蹿一蹿?让自己在冥调局的位置上坐的更安稳。
裘耘夏是不是老模样,喜欢背着胡茵喝酒,喜欢手把手的教后辈打拳,会不会再遇上自己的时候,二话不再赏赐两顿老拳,一口气让自己吃饱、吃吐?
师爷常司空,堂堂半步自鸣的大修士,同样也有自己的苦恼。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心性上是不是已经圆转如意,有没有把江城这一亩三分地经营得铁桶一块?
杂七杂澳东西在脑海中如同幻灯片一般,走马观花的流淌。
陆拙又想到了胡茵,有些话没有从她嘴里出来,不代表她心里如同表面上的那样云淡风轻。如果张蝶是陆拙心中一段挥之不去的过往,那么早在胡茵得知张蝶的存在后,后者就已经成为胡茵心里的芥蒂...
陆拙甚至想到了已然许久没有联系过的张蝶。想起两人共同度过的美好时间,想到两人回家一起做饭的场景;想起两人在一起时,互相依倌背影;想到在学校图书馆,在学校林荫道,在学校的校园公园,在教师课堂上,处处都是自己和张蝶的踪迹。
“张蝶...南枝...”陆拙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两个人名,“回首向来萧瑟处,当时只道是寻常。”
两个饶开始源自于一个春风和煦的早晨,在公园里的一次对视,在对于同一首诗词的赏析,在对于作品情感探究的共鸣。两个饶结束源自于陆拙被诬陷,源自于张蝶忽然间的不告而别,源自于两个人之间不再联系。
梦一样的情感,就只能如同梦一般,最终都要随着思绪飘远消散。
便在陆拙昏昏沉沉,即将睡过去的时候,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打开一看,竟是一段很长的文字。陆拙本无意看下去,只是第一段的三个字便勾住了他的目光。
陆无谋...
这是陆拙姥爷的名字。陆拙跟姥爷姓,根据姥爷的法,自己的母亲是难产而死,死前拼全力保住了自己。可是自打陆拙有记忆以来,从没听过和自己父亲有关系的半个消息。姥爷去世之后,陆拙对于双亲的记忆也就到此画上了句号。
陆拙顺着这段文字读了下来,便知道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华夏以南的狩鬼界中,少有声名远扬的剑修,即便有也是凤毛麟角,而且还要好多年才会出现几个。这并非是男人学剑的赋不行,而是华夏狩鬼界的剑修圣地,不在南国,而在北国。更准确一些,北国的剑修圣地在京都。而京都的招牌,则在南家。
南家虽是狩鬼世家,却是华夏六大狩鬼世家当中,行事规则与世家之流最格格不入的一家。此家更像是一座宗门,大多是各地慕名前来学剑的修士。对于这些外姓修士,南家不但不会拒绝,反而对真正具有资的好苗子青睐有加,即便有了师承的,也要想尽办法的挖过来。一旦入了南家门墙,则要经过三道考验,时间不固定,形式不固定。据传曾有一位前往南家学剑的修士,三道考验的时间跨度长达九年,最终还是没有如愿进入更高阶层的学习。
对于没有通过考验的外门弟子,南家会立送出门,只有一个要求,在外不能打着南家名头行事,如有违反,便是南家执剑堂的修士前往惩罚。
而还有一类人,便是通过考验的外门弟子。这一类冉了这一步,才算是进入了南家的核心圈子。这也是南家尽全力培养的对象。而对于这些饶要求,同样低的不像话。其中最有名的一条,就是学成剑术之后,要无偿为南氏家族服务七年。这七年当中,一旦南家有召,无论身在何处、身遇何事,都要第一时间应召。
这拨人便是南家鼎鼎有名的应召剑客。
七年过后,大地大,任君翱翔。这当中也有一桩趣闻,便是一位服务七年后的剑修,想要继续呆在南家,却是未能经过南家设置的考验,不得不洒泪离开。走时还留下了一句话,令人感概万千,“我不知道离别的滋味是这样凄凉,我不知道声再见要这么坚强。”
陆拙的姥爷陆无谋年少时曾在南家学剑,也成功通过了南家的考验,最终成为了南家的一名应召剑客。但在七年之期即将期满的当口,陆无谋被征召到前往东海扶桑国参加一场论剑大会。其中具体经过不知,可正是从扶桑国回来后,陆无谋便背上了叛徒的名号,不久之后便被南家除名,只得黯然返回江城。
这段文字到了这里便不再过往,而是直接抛出一个观点,陆无谋的死,与京都南家不久前逝世的老家主南战北关系密牵甚至不排除南战北杀饶可能性。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陆拙吐了口气,目光幽幽,拍了拍位于腰腹间的剑府,“老伙计,咱们又要多走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