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九明逼问实情
季九明终于跟一珠谈起了实质问题:“北北说他已经好久好久都没有见到他爸爸了,现在他只能从照片上看到爸爸。北北说爸爸刚不要他们时,妈妈还给他放爸爸的片子,到后来妈妈就不让北北再提到爸爸了。一珠,你能解释清楚为什么辛海昭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他很忙!”
季九明一股热血直往上涌。她竟然还没有同自己统一战线。
“忙的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吗?男人如果真的忙,就不会拿来当理由的。一珠,你要认真的回答我,看着我!你知道你如果不解释清楚,我是不会放你们回去的。”
“他不要我了。”
“为什么他不要你了?”
“我不要他了。”
“为什么你不要他了?”
“因为他不要我了。”
他曾经看到的其乐融融的爱情幸福岛屿图,难道是假的?怎么转眼他的女人,他的儿子就被踢到岛外了。而若不是她曾答应自己要把他的儿子带回来,恐怕她这一生都不会求救而自己在水里挣扎。这水深水浅都不知,何况她还带着自己的儿子,她很有可能被淹没。
季九明抬起她的脸:“一珠,看着我。他为什么不要你了?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珠不说话。
“你们为什么不要孩子?”
“非典时期,我们有过一个孩子。可是与我们无缘。”
“你们这种状态持续了多久?”
一珠又想逃避,却被他灼灼的目光盯住。一珠收回视线回身,却被季九明转过。他们的目光僵持着,僵持着……从这眼神里,她渐渐知道如果不说出真相,他是不会罢休的。可是季九明知道如果她不爱辛海昭,她绝不至委屈求全。如果她不爱他,她不能无语泪先流。
她终于在他的怀里给他讲了自从那张照片,自从东子事发,讲到非典时期这个有情有义的余航……讲到他在外面都有了孩子,讲到她把离婚协议放到家里。
相爱燕子双双飞,同去怎堪不同归?大地一片沉寂,娓娓的带着低泣的倾述,愤怒的金戈铁马的飞驰……这所有的声音仿佛都一下涌入了季九明的心底。
非典给任何一个人的感受与记忆都是不一样的。这场全球性的灾难不仅考验了人类自身保护自己的能力,同时也考验了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而辛海昭就是经受住了非典本身的考验却没有经过这震荡的爱情的考验。
季九明对这种只知道把痛苦留给女人去承担的男人充满痛恨。关志升是,辛海昭又是。
季九明一直交给这个学生的是争取,而如果连争取的价值都没有,那她就必须的放弃。自己不为她做主,谁能为她做主?
他刚刚安排了人去北京查辛海昭的现状。就有人通知他,赵新强执行的日期已定。还有五天。
至于曼青安葬在什么地方,就算赵新强不见自己,汪子琪他也未必肯说。可他有责任与义务让季越知道。否则他如何去面对亡灵?于是季九明把一珠和北北交给小宝和文达。他就在监狱的门外等。终于见到了汪子琪。
在执行前的头一天,汪子琪打电话告诉季九明,曼青安葬在XXX。又在电话里跟他重复了赵新强跟她说的,让她转告给季九明的曼青临终时的话——人活在世界上该有个位置,可是我不是别人的妻子,不是别人的女儿,不是别人的情人。赵新强,麻烦你告诉季九明,其实我是在季越三岁时才知道季越姓赵而不姓季的!
——那如果当初你就知道季越不姓季你还会走进季家吗?
——我不会,这是我在他那里唯一的尊严,但我依然会爱他!
汪子琪最后在电话里说:“心强说,他之所以没有提起深川商场的大火之事,是想卖你个人情,他说他这一辈子,唯有对不起赵齐齐。他把赵齐齐拜托给你和我——
九明,当初是我烧掉了刘心同带着遗书性质的信,有五六封之多,我以为这样能够保全我们天下太平,可是我错了——”
电话是被别人给挂断的。季九明听出汪子琪从他的赵新强三个字开始眼泪就没有断过,可是她还在用理智对赵新强的心愿达成满足。
季九明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窗外月明星稀。
他搂过一珠,闭着眼睛,泪水却夺眶而出。
季越的亲生妈妈苏曼青为情所困,终于放弃了她的生命,同时也剥夺了一个孩子在母亲的怀抱里享受母爱的权利。他的亲生爸爸也被这死亡的影子缠绕,复仇心太盛,以致最后也是被动离世。
季九明本是望着窗外,可望着,望着,目光却已经放不出去了。可即使放出去,他还想看到什么吗?
黑的夜,黑的天,天上的曼青会如何看待这依然活着的地上的她的亲人。谁的错误又有什么用?谁的心伤不都一样?季越,她唯一的牵挂,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儿!
——爸爸,这个周末你去接我放学好吗?好多同学都说我没有爸爸,我说我有,而且我爸爸还比你们所有人的爸爸都漂亮,他们说不相信,所以——
——好的,爸爸一定要让你的同学们看到!
这时曼青还活着。他却太执着于同曼青的感情纠葛。可是第二次,曼青已去,在遇江,季越在自己的怀里提醒他被自己忘记了的,自己曾对孩子的许诺。
——儿子,爸爸记住了,只是现在不行,但爸爸这次答应你,很快的,很快就会去南京接你放学的,而且这次爸爸绝对不能忘。好不好?
然而这很快又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
他跟一珠说:“我和赵新强是从小玩儿到大的邻居,朋友,同学,知己……一珠,为什么我的人生路让我走出这么多的心痛?”
“因为你爱上了成一珠!”
赵新强行刑的那天,哈尔滨下了一天的小雨。
季九明给沈丹打去电话问沈丹在哪里。其实他是想说——丹丹,我们的儿子在地下应该瞑目了。可是电话却被挂断了。
之后,沈丹的爸爸回了电话说:“九明,我们在大连,现在丹丹的情况很不好,已经确诊,重度精神分裂,我打算……”
死者已矣,而活着的人是永远也走不出来了。
季九明望着天空,一直望着,太阔,找不到方向。
俗话说的好,感情不能勉强。如果一个人不爱了另一个人。其他人又怎么会保证这份爱的继续?家长式的专制,强权,金钱,这些都是无力扭转的。而世界上却偏偏有太多人想不明白,为此制造了太多悲剧。当然,成一珠还是爱着辛海昭的,只是在理智上的放弃。而辛海昭也一样,尽管他有太深的悔。
一珠知道季九明的意思。可是她不忍心让季九明继续在这种无意义无结果的感情纷争里去劳心劳力了。
她终于跟季九明提起自己想回北京去了。季九明没有看她,却十分肯定坚决的说:“一珠,如果辛海昭不当着我的面儿给我一个解释,不给你一个解释,不给北北一个解释,我是永远不会放你们回去的!”
可是他还跟沈丹的爸爸许诺说尽快赶过大连。
可是去查的人说辛海昭已经出国了。季九明让继续查在哪个国家,他的电话,他的归国时期,他的另一个女人等所有信息。可信息还没返回,辛海昭却出现在了哈尔滨自己的视线里。
当时他们三口人正从商场里出来。他手里抱着北北,接到一个电话说有封信是刘心同从深川邮过来的。
秘书小心的说由于是刘心同的,所以她不得不打扰。季九明告诉把信给他送来。可是北北却忽然在季九明的怀里说——爸爸,爸爸——放我下来!
这些天,季九明这个爸爸从未有意的在孩子面前去证明自己的身份。难道是一珠?他不自觉的就看着一珠。可是一珠也听到,不自觉的也回头,难道这是这个亲生爸爸的教化?一珠的视线就落在季九明同样不解的目光里。
海昭在时,北北的画本上经常是两个大人中间领着一个孩子,可是后来他的画里就没有了爸爸,而只是一个妈妈领着一个孩子。这样北北的一只手是空的,自己的一只手也是空的。
当季九明接收到一珠用目光询问的信息时,他却看到这个让季九明心里一直很难定位的辛海昭。原来北北只记住了这个爸爸给予他的阳光岁月。
季九明看到辛海昭从一珠的身后往他们的方向走。目光炯炯投注在一珠他们母子身上。季九明又重新固定了一下北北。一只手就把住一珠说:“一珠,如果辛海昭回头,你还要他吗?”
“他想回头,可是他已经回不了了。”
季九明又问一遍:“我是说,如果辛海昭真的又出现,又回头,你还想不想要他?一珠回答我,大声回答我,要还是不要!”
一珠在季九明的逼视下摇头说:“不要。”
说完,季九明把一珠转过去。而这遍是季九明有意让辛海昭听到。
一珠被动转过去,却见海昭就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