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九明与沈丹一层层剥雾去纱
——人生到底要追求什么，谁不是在人生苍凉的路上努力奔跑，不管是怕被追上，还是要追上目标。
季九明引她坐到一个空着的长椅子上。刘心同从进了他的车里就知道他们今天晚上的主题。
季九明终于问到：“你的心结是不是那些照片？”
刘心同忽然想起那天小嵩的照片就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的。他还真是个厚道的人。刘心同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放眼夕阳往西边在渐渐落下。
她是答应了季九明，可是她又反悔了。答应他时，信誓旦旦，反悔时，满腔道理。而她最后说服自己的根据是，最多季九明只是在财产上和情感上的损失，可如果她向他季九明摊牌了，那小嵩的生命还要向谁讨要？那么既然在他认为是自己的感情问题，那就将错就错吧，于是她终于点了头。
季九明点上棵烟，却不说话。身边的人只能有一个，但心底里的情感却可以无限制的泛滥。
就在这过程中，刘心同渐渐理清思路，开始劝归的说到：“季总，这阶段一定有一双眼睛在家乡日日夜夜的期盼着你，有一颗心在时时为了千里而外的你而跳……事实上人世间有太多的美好是因为耿耿于怀而至的错过。比如今天晚上的彩虹和夕阳，如果你身边是你的爱人，那你对这彩虹和夕阳的感受一定是不一样的。同时这一美丽的自然奇观也很快就会过去，而老天是不会给我们太多弥补的机会的。即使老天给我们弥补的机会，也不可能让夕阳重来。即使重来了，也不是今天晚上的夕阳了。”
季九明把烟雾顺着风向猛吹一下，他眼前的空气一阵混沌，他又吹了一下很快这空气又恢复了雨后的晴明状态。他不能不想到曼青，不能不想到他们曾在校园里的散步。他不能不想到一珠，他曾在下了班吃过饭之后有时就伴着这夕阳而去奔赴那储藏室。很久之后季九明才说：“刘心同，谢谢你的提醒，可是我却帮不了你！”
然而他帮不上自己也必须得帮！他赵新强也一定不会是一出生就带着恨的，而自己在向这一条违背自己良心的路迈进时，良知越是在用力招手她的心底就越痛。但她知道，那真正让自己心痛的事情还没有发生，而很快就会发生了。
他们就望着这夕阳直到这夕阳彻底的慢慢退去——为了季九明而退去。而刘心同只能相信明天的太阳，只能相信明天的太阳为了小嵩而升起。
阿迈又是在刘心同刚刚吃过晚饭，刚刚关了灯时打来了电话却仿佛很急很严肃的说：“心同，我不逼你，但我妈妈这几天会找到你，就是说她是把你放在了她的儿媳妇的立场来帮你，如果我妈妈说不想让我知道，那我就永远不问，然后你就来阿根廷，开始我们的新生活，好吗？”
刘心同知道她又将伤到另一颗心，而这一颗心则关系到她和阿迈之间的将来。她对月凝思又是一个不眠夜。不摊牌就一定没有将来，可是摊牌了，将来就一定美好吗？她至今不知道小嵩在赌桌上下的最高的赌注是多少！但她知道自己的！
季九明这段时间必须得与东子紧密的联系，保持随时沟通，中午他们正在饭局上，接到了沈丹的电话。
沈丹在肖亮死后四个月，要举行告别文艺界的专场演出，而且时间就是今晚。
季九明在电话里问：“是为我个人的吗？”
“我这一生也不可能再为任何人单独演奏了！”
季九明拿出根烟，东子顺手给点上。他知道这叫欲擒故纵，她连让自己准备的时间都不给，考验他对自己情有几分，爱至几层？
季九明跟东子说：“东子，一珠的婚礼，我想让你提前几天去！”
东子点点头。
季九明说：“北北的锁我已经买好了，就以你的名义，到时候你要亲手替我给北北戴上！”
“我想辛海昭一定已经想到了。对了，送一珠的礼物衙了吗？”
“太难！”
说着他看了一眼季九明就拨通了海昭的电话，海昭在电话里叫杨大哥叫的季九明心里五味杂陈。
东子很快问完对季九明说：“老天爷把这个机会留给了你。”
东子握了一下季九明的肩，那力度，仿佛充满同情。
他季九明在爱情的路上还用的着赋予同情吗？
沈丹打的牌子是市文工团，主题是《生命的怀念》。
在座的有商界名流，和政界要人。身边的女人一看就是夫人，夫人般气定神闲。外面再怎样的风吹草动她都可以高枕无忧，自己完全能掌控得了局面的女人。不像那些知已的打扮与招摇的神色，嘴上说着爱，心里却在算计这个人的能量，官能升几级，好对他施以几分的微笑，同时在想着怎样不使他知道她这爱也是对着别人的。
他们个个衣着讲究，谈吐间好像对音乐颇有理解。不像自己对音乐从来没有过认真的需要。看着舞台下人的社会地位，就可知台上人的份量。
台上灯光配合歌曲的节拍，变幻着颜色，变幻着节奏，随着节奏的在跳跃间闪动。整个晚上她共换了6套衣服，6个发型，演唱9首歌曲，友情出演的队伍也颇引人注目。
为她伴奏的乐器主要是电子琴和小提琴，并没有架子鼓。（也许架子鼓不能表现出她的主题）歌曲多是忧伤里带着隐隐的出现不了的希望，沉静中带着一种自由的相思。
……
因为有了树
所以我成了树的叶子
有一天我的树失去了泥土
叶子便失去了家园
……
花儿朵朵年年生
花儿朵朵年年艳
不怪风儿来的急
只怪行人太勿勿
……
当主持人宣布最后一首歌曲《永远的怀念》——纪念与他天地两相隔的事业上的伙伴，生活中的爱人肖亮时，季九明出到场外，把车窗打开便可隐隐的听到沈丹凄婉的歌声。
音乐可以激发昂扬斗志，可以制造人世凄凉的感慨。但人生苍凉的本身却与音乐没有太大关系，因为声音是留不住的。他终于提升了音乐的价值！
他透过车窗玻璃仰望夜空。一次酒桌上有人说，星星都是被大众捧着送上天的，而有的星星成了星星之后就自认不识人间烟火的渺视人间。可是当你不叫他星星而叫他戏子时，他就下来了——给你一拳！那时在季九明心里没有有地位的星星，否则他会使用暴力的。
男人都喜欢女人的光鲜照人，一方面希望别人知道这光是先他而后照到其它人的，另一方面又希望这光永远照到他自己。
听众渐渐散去，然后是表演者一个个进入车里。最后大厅的灯灭掉了，却不见沈丹。他等了一会就从侧门进去。
偌大的音乐厅转眼成空，仿佛繁华瞬间落尽。舞台的角落里一小片圆形的灯光下，沈丹却沉在一张大椅子里。人生如戏，戏又如梦，转眼梦醒皆成空。
人生到底要追求什么，谁不是在人生苍凉的路上努力奔跑，不管是怕被追上，还是要追上目标。
季九明蹲在沈丹跟前，双手扶住椅子的扶手，注视着她靠在椅背上的脸：“是不是很累？”
“你怎么没来，最后一次机会也错过了。”
“我来了，可是你被你自己的光彩笼罩住了，看不到我。”
她淡淡的浅笑，与职业无关。但仿佛没有多少热情。然后她坐直了身子，手放在季九明的头上表情却充满了——母性的慈爱。
季九明痛恨自己的敏感。肖亮已经从她的生命里彻底的退出了，她还要唱这些如此伤情的歌曲，她是怕把肖亮给忘了吗？
季九明握住了沈丹的手：“你的手一直抓住过去不放，别人怎么敢来牵你的手？”
沈丹说：“少男少女喜欢夜里观星星，因为他们可以彼此牵住彼此的手，即使被拒绝星星也不会笑话他们。有些人喜欢夜的黑暗，因为光天化日之下他们必须得严肃做人，而黑暗可以隐藏他们的沉沦，你喜欢夜的什么？”
难道是彼此在试探？难道只是因为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同台要演出哪个剧目？然而美女与英雄的经典不过是那激情的高潮！他们的目的能否最后一致？季九明的手在渐渐用力，却没有要把她的手解放的意思。他想到一珠，一珠就要结婚了，还有九天，一珠的笑，一珠的一生都要交给另一个男人了！
“也许我抓住过去的手并没有用力，你为什么不试试？”
声音很低很柔，她在向他诉说自己的孤独？这敲门声有些太重，季九明定了一定神儿。他自己也有一份孤独，两份孤独撞在了一起。
以前他是不知疲倦的到处觅花香，现在他没有了那份兴致飘洋过海，名山大川间去穿梭。可是现在他在商场上的声音越来越高，在深川知道他的人越来越多，那些社会上的明媛们就跃跃欲试，此时沈丹的话给了他很大的权利！
季九明的手终于在她的脸上扶住：“我送你回家吧！”
她说：“肖亮死了我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了，可是我太累！”
她需要一个居家式的休息？
家就是两个原本没有家的人走到了一起而成的，如果这时还不给她一条可归的路，自己还算是个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