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曼青饮毒酒九明屈膝
曼青没想到他季九明为了一个原本断了线的他的过去，会拿一杯毒酒来逼自己。她对季九明有些失望，做了一个轻蔑的嘲笑的动作。视线收回转向窗外。
窗外现在是什么季节？应该是什么季节？外面的光亮是下雪了，还是日光？还是月光？还是人造的灯光在那儿营造的氛围？假的吗？外面盖那么多楼房干什么？如果房子里没有温度，房子里房子外不都一样？心里心外不都一样？生与死不都一样？不一样，生还得笑，还得相信他与成一珠的爱情的伟大，接受他的选择！
曼青转过脸来直视着季九明，幽幽的说：“所有的价值都是用钱来衡量的吗？拥抱，亲吻，缠绵，倾诉，抒发了两个月的激情也该够了，月满则亏。人的整个生命过程中并非只有爱情，还有亲情，承担，义务。就像船必须在大海里，而大海里却不只有船一样！人的生老病死都耗费了我们太多的精力和情感，可是我们还要去逾越那些自制的情感障碍！
这些年你损失的何止是你那伟大的爱情，有许多遗憾是贯穿我们一生的，可是我们必须得把握住人生的大方向！九明，人得往前走，往前走就必须学会放弃！选择我们必须做的，我们应该做的，愿意与不愿意的选择题已经不存在了。不接触柴米油盐的爱情叫浪漫，接触的叫婚姻，而浪漫到底能维持多久？
你不在的这几年，你爸爸妈妈有时还有笑声。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充满希望，他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等九明回来之后！
他们的儿子是优秀的，他们给他们的儿子铺好了事业的路！他们给他们的儿子保存了一个完整的家，一个他出来就可以理直气壮走进去的地方，使他的心里能够顺利的过渡。
可是你却不感激，不珍惜。你出来的这段时间，尤其是你走的这两个月，你妈妈的头发已经迅速发白，你爸爸的周围终日被烟雾笼罩着，你知道吗？在你身后的每一份爱都很疲惫！
这些年你一直耿耿于怀的，是那个让你失去了七年自由的人是我哥哥。这影子其实早已不存在了，你也早已不欠任何人的了，可是你却放不下。至于成一珠，只是你未走完的路，也不知目标如何只是自己选择了的仿佛就该继续走下去！”
“我们对爱情的理解不一样……”
曼青的目光忽然完全的投在了季九明的脸上，看着他的嘴在那儿一张一合，在那儿向自己解释他们爱情的伟大，解释成一珠的恬退隐忍。在那儿乞求着她的成全，什么有爱没有爱……
什么当年他选择忍受牢狱之苦是因为成一珠还活在这世界上……
如今成一珠即使弃他于不顾而至北京，他还是要抛家弃子的追去！如果他宁愿追逐一生，那么自己呢？自己是跟不上他的了！看来成一珠不仅是他眉宇间的愁，不仅是他心尖儿上的痛，而且是他一辈子都过不去了的坎儿！
眼前的人从前即使背对着你，也知道此人是属于你的，可是现在他却让你再也抓不住了，他连背都不想再让你看到了。可是奇怪这个愿意与他心底人同赴生死，海誓山盟的人的滔滔不绝，竟一个字也入不了自己的心了。
他仿佛在念一篇不能让任何一个听者动了真感情的课文一样。上学时他就是这样的气势压倒群雄的！当年……
自己也是众人仰望的！然而自己生命的线老早就拴在这个人身上的，可是如今他却要偏偏给不顾一切的扯断，那就彻底的断了吧！
曼青深深的又最后看了一眼季九明叫了他一声：“九明，你知道吗？我是真的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
曼青带着那种单纯从笑的表情上欣赏是一种纯美的笑，仿佛季九明一辈子也没见过，可是这笑却让季九明默然心慌。话说完，笑没退去，曼青却极快地起身拿起季九明面前的毒酒就仰头喝了一大口，有些呛，条件反射吐了出来，然后又仰头全部喝下。季九明的长胳膊过来抢时杯子已见底。
季九明一边喊着：“车——车——车——”一边骂道：“你这个有心机的女人！”曼青却笑着说：“文章不见句号下一步该怎么走？”
季九明横抱起曼青就往就近的医院跑，中途被救护车截住。
人往往容易迷失在那没有定位的沙漠里，相反那些杂乱无章的环境有许多参照物倒可以原路返回。
曼青被抬上了救护车，被带上了吸氧器，手腕上被扎上了针。季九明的眼前一片白一片白，一个一个都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
还有遇江市人民医院几个字在季九明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晃了无数年。
救护车上曼青拒绝急救说：“人世间没有两条完全相同的路，但最终结局都是死亡！小时候我哥哥偷来的糖果给了我，而他却成了小偷。你就是我哥哥偷来的那包糖，因为是偷来的，所以不甜。人生时刻都处于这样的选择状态中，这感情的抉择稍一不慎就可能是一生的支离破碎！
爱有时候是抓紧，有时候是放手，现在我的任务完成了。至于成一珠，只要我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就永远也找不回来她。你还不明白吗？为你我已耗尽了一生，我已尽力了，我太累了。以后你要以事业为重明白吗？我想我妈妈，想我爸爸，他们膝下无人承欢，晚景凄凉，可是他们不原谅我。”
此时季九明才被她的话及行为彻底惊醒，眼泪大颗大颗的落。
季九明终于给她跪下：“曼青，你能相信我说的话吗？”
曼青在季九明的手里，眼睛一直看着他：“你从来不骗我，除了说你爱我之外，其余的我都信！”
季九明带泪的声音：“曼青，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给我机会，给我们俩个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不要放弃我！不要放弃自己！”
是的，是自己错了，那灵芝仙草在山顶，而山底的人最多，山腰的风景最好。你争取山顶的时候就要放弃山底和山腰的一切风景。
他有一个美丽聪慧的妻子，健康活泼的儿子，还有为了他遮风挡雨铺路的父母，一个完整的令人羡慕的家，而他自己偏偏要将这爱枯萎毁灭，自己则去体验那高处不胜寒。
他太在乎自己失去了什么，而从不珍惜自己拥有的。现在他终于明白明天他所要找寻的正是自己在今天所失去的，而他还在抛。他终于不再认为没有看到“再见”二字就是“再续”。
犹如一个刚刚获得了解放的人不知道什么叫自由，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自己的权利一样。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曼青的爱早已如被沙漠吸干了的一条河。他终于明白自己的词典里其实早已没有了回头二字，可是他竟将这几颗爱自己的心弄得如此不堪！
早在几年前他就注定了是下一部戏里的主角，可是这么多年来，他却执意的让她唱独角戏！她太累了，他对一珠不是不再爱而是不再求了！
现在没有了他，一珠一样可以走好自己的人生路！而自己在这个家里每个人的心中都根深蒂固。
“曼青，我错了，你不能在我要回头的时候扔下我！明白吗——曼青！”眼泪大颗大颗如断线的珠子。仿佛要失去自己一直仰仗与所依的支柱。
曼青的语气渐弱：“我真后悔那么兴师动众的去哈尔滨，这么多年我唯一一次感到你的怀里有为我的温度，可你却跟我谈分手，而且还让我给利用了——”
曼青的眼睛慢慢的闭上了，季九明猛烈地摇着她，摇着她：“曼青，你不能睡，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曼青——我放弃一珠了，我再也不去找她了！曼青——我真的放弃她了，曼青，曼青——我们才三十多岁，还年轻，我们还要去拍婚纱照，还要举行婚礼，还要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