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珠答应九明去学校

收到信的当天,一珠一下班就看到。信封上刚劲有力有型的笔迹,信里情真意切,又诚恳至极。他说他来过,看了她的学习情况,别人八年就可以当医生,而她十二年也进不了医学院。说她的目标和方向没有错,可她的脚下没有路!

并说:“一珠,如果你成不了医生,将是我季九明一生的遗憾与不安,明白吗?我已经和你的几位老师谈过,最后决定跟你原来的班,如果跟不上,就降一级。至于学费,当我还在我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有人以我的名义送礼,所以我的压岁钱就够你读完大学。另外为了不让你有太多的思想负担,还款计划,从你当上了医生之后,再按计划还,可以吗?

一珠,不要拒绝我,如果你给一个男人太多的挫败感,他会丧失斗志的。

明天晚上八点我等你电话。电话号码xxx。”

她的老师还没有丢下这个学生。一珠一边读着信,一边眼前在模糊着。

他说的对极了,这段时间,她确实感到前路迷茫,她知道自己的方向没有错,可是自己再怎样的披荆斩棘仿佛也开辟不出一条路来。即使她相信终有一天,终有一天,可是那也许已经是人生的黄昏了。她又将信展开,读一遍,再读一遍。直到外面天光发白,人声越来越杂,她一夜没合眼。

所以当季九明问到她是不是看到信时,一珠点头。

“那,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给我打电话?”

一珠先点了一下头,又摇了一下头。

季九明又恳切地说:“不要拒绝我好吗?”语气仿佛充满了乞求,季九明的心在等待裁决般乱跳。

两个人又进入了那种对峙。时间在静静地潜行却满是埋伏,季九明从这长久的沉默里感到害怕了,心慌了,他知道她万一决定很难更改。

于是轻轻地抬起她的头,情真意切:“看着我,一珠,惩罚也好,弥补也好,不要拿自己的未来来牺牲,明白吗?一珠,给我机会!给自己的未来一个机会!”

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尽管对他为自己分析的情势表示认同,但从任何一个角度自己都没有答应他的理由。可是当她碰触到了他的眼光,里面是你无法抗拒的温柔,不,应该是他眼睛里仿佛充满了的很沉重的乞求时,她的心活动了。

一珠终于开口:“等我十三天,再有十三天等我把这个月做完!”

季九明终于松了口气,仿佛时光一跃就见到她已完成了这一路艰辛!季九明就不自觉的将她重新揽入怀里,上下抚着她的头,无法抑制喜悦与欣慰的说;“两条平行的线虽然没有相交的可能,但是我们可以并肩的走下去,就让我们做两条平行的线吧!”而后又不自觉的很深情的仿佛带着思索之后的定论:“很近,很近!”

而一珠仿佛不知道为什么就如此痛快的答应了他。

她不要自己最终成了他一生的遗憾与不安,不能让他有太多的挫败感,不能让他丧失斗志……仅此而已吗?

一股极强的风从小天窗猛然吹入,这情不自禁的拥抱才让季九明瞬间重新思索!他对曼青的拥抱仿佛只是为了引她投入在自己的温柔的需要里。而眼前的人不一样,这是一种情不自禁的全情投入,好像就此拥抱住了对方与自己的共同的未来。然而他连订婚之时都没有这般畅快,为何?

第二天季九明就去了学校,给她办理了入学手续,领了校服,课本,并给她看了宿舍,拜访了老师,又给她买了双运动鞋。送去时她还没有下班。可自己对她脚的尺寸拿不准。于是放下这双鞋,就找到科里。他们正在开会。

两个人透过门玻璃就看到了彼此,相互笑一笑。季九明冲她点点头指指储藏室的方向,二人会意。季九明转身,可是就在转身之际他的思维马上反应到一珠可能在发烧,她的脸的颜色不对,不再是白色,而是正常人的红色!

季九明转回去没有敲门直接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果然好烫,拉起她就急着走,一珠却使劲儿抽出手,又要回到队伍中去。

季九明才意识到组织的存在,对领导者点了一下头说:“我要带她去医院!”

“那算请假还是辞职?”

季九明觉得奇怪就拿过这个领导者的手放到一珠的额头上说:“她不是包身工!”

季九明拿起一珠手中的工作帽,给扔到领导者身旁的椅子上仍旧拉起一珠要走。可是一珠却依然执拗,季九明来了男人的威严与家长式的态度:“成一珠,要我抱你吗?”

然而对季九明这句话仿佛一个劫持者使出了的利器,可是对一珠犹如当初自己被抱着向那神仙才住的大床上去。于是用那种深深地似痛非痛,似恨非恨的反应定在那里。然而季九明却霸道地拉起她的手就走,一珠不知道他是否忘了!可是他不该忘!

然而任她怎样想抽出手也没用,任她怎样说就算发烧也没关系也没有用,手被牵着直到进了电梯才被放开。

一珠低着头仿佛在生气,可是她的目光就不自觉的落到了季九明的当初被自己咬到的手腕上。他以为季九明不知道,可是季九明却走到她近前把已结了疤痕的手腕露出伸给她看并说:“现在的女人即使反击,形式也更文明了。她们用脚或者手就够了,没有人再用嘴,太野蛮。一珠,从我见到你的草鞋那天开始,我们的每一天我都记得!”

电梯停了,季九明没等她的同意与否又把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牵着就一直把她带到门诊大夫面前。

大夫确准她在发烧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说:“是拿口服药,还是静注,还是住院?”

看了一眼一珠的工作服,又看看季九明的行头及那种逼人的气势,仿佛不知这里面的玄机,更不知轻重在哪一头。

当今社会人与人之间说话仿佛都不再用嘴。陌生人用他的行头说话,情人用眼睛说话,生意场上用他的气势及经济实力说话!

季九明从小知道世态炎凉这四个字,但仿佛他的周围就一直是一个炎字,而认识一珠之后他才体会到了真正的凉。可是对于一珠,则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炎却对凉的体验太深太深。

季九明不无揶揄的说:“一珠,你问问你的病,是为拿药,还是为静注,还是为住院而得的?”

说完拉起一珠就到另一间门诊,在一珠的坚持下只开了药。

回到储藏室,当季九明看到一珠看到新课本时的惊奇与喜悦时,他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他一直以为鲜花,戒指,我爱你才是女人最动心的呢!

一珠一边问这问那,在书本上指指点点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般忘记了书以外的东西。季九明拿起那双新鞋说让她试试如果不合脚就回去换换,可是一珠却仿佛没听见。

季九明就拿着那双运动鞋,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表情,看着看着,仿佛把握不住自己的婚姻了。

这几个月自己在业务上的努力,使他很快进入了管理层,成为一个有前途的青年。他第一个该告诉的是曼青,可是他的第一闪念却是一珠。他来到一珠面前被一声老师叫的他怯步。他退出来之后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再往前走了。

然而他知道如果将这个消息告诉曼青,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曼青不是很势力却很浪漫,他想象不出她会以什么方式庆祝,但这至少是她陪他对酌以致微醉的理由。

几个晚上,季九明就徘徊在储藏室的门外,窗外。储藏室的小窗子里依旧透出那曾经温暖了他无数个冬日的夜晚的灯光,此时他却再也没有理由靠近了。他们的步调在此关键时期却相差六年。

身后的花坛里已是衰草枯杨,峥嵘却只有等待。他什么都想给这个月夜下苦读的人,不是因为曼青什么都有。

两条平行的线?这平行线之间的距离自己能把握好吗?

季九明的脚步明明已经踏进婚姻的大门,可是在要关上时却迟疑了,他终于不顾及里面的低柔轻唤,决定退出,八年就八年吧!他宁可等待,也不愿意错过!可是他怎么向曼青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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