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往坏处想

回到客栈，看见兰鹤舒在给慕斌扎针。我没打扰，跟他点了个头就去了楚宜瑞那里。他正好咳得厉害，我就坐过去给他拍背。

“别，别碰我！”他赶紧抬手去躲。

“怎么了？”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三公子也怕沾阴气了？”

“没，没有！”他跳起来靠墙站着，说：“你离我远点，等我洗个澡再说！”

“怎么了这是？”

“我，我那天在仙人那里泡澡的那个池子……”他叹了口气说：“那个颜色，我本来以为是红木的！现在想来，可能不是。”

“好啦，那天都在我那里赖一晚上了，我要为这事情嫌弃三公子也来不及了！”看着他那一脸要死一样的可怜表情，我给他倒了杯水，劝慰他说：“好在这个所谓仙人做过的孽今天都该偿还了！”

他还是坐得离我远远的，迟疑了一下，问道：“阿英，你不是说……你不是希望我在他那里治病么？今天怎么……”

我回答说：“当时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三天里面，我仔细想了想，又改了主意。”

“你是怎么看出来事情不对的？”

“本来，我也是被他那一套说服了的，可是我突然想起，在辰都见过那么多德高望重的道长、观主、真人，难道就一个也不如他么？而且，其他道长就算没修行到一百五十岁，也算身份贵重了，没见过谁这样张嘴就骂人的啊！所以啊，他那天要是好声好气地同我说话，我可能就不多想了。”

“果然是你们女孩家心细。”

“什么心细？三公子说这么客气，小心眼子罢了！”看他不再纠结那点事情了，我也乐了起来。他又问：“那你又是怎么找到他破绽的？”

我理了理辫子梢儿，说：“我知道大家都想问这个，等吃饭时候一块儿说吧！”

“好。”他突然站起来抹抹头发，理理衣服，拱起手来弯腰对我鞠躬，说：“小人拜见降魔天尊！”

“哎呀，三公子你别闹！”我臊得赶紧往外跑，一头撞在楚宜珏身上。“大公子恕罪，是奴婢眼瞎了！”

看我一着急把该他骂我的词儿给说出来了，他白了我一眼，拎着我辫子根儿让我在屋子中间站好，说：“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吧？”

“嗯，知道大家都想问，刚跟三公子说了，等吃饭时候一起讲。”

“还是惦记着吃饭！”他不悦地说：“鹤舒和慕斌没必要知道得太全，有些话现在这里讲！先讲明白，你发病那天到底是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一双弹琴的手，然后这手伸到我心口窝里来，从我身体里拉出来了一个人。我觉得是闹鬼，所以我让你们赶紧杀了我。那个人出来后，拿刀要杀我，所以我一直催她动手。”

“出来的是什么人？看得清么？”楚宜珏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就要讲到了！幸亏是这么一个人，我自己！顶着原来面目的我自己。”

“哦，那后来呢？”他盯着我，指尖不经意地敲着桌面。

“后来，后来她又不杀我了呗！因为这是我自己嘛，我难道还管不了我自己？”我到底也没有办法说出来，李慕贤是贪恋被楚宜珏搂在怀里连声唤着的那点温暖才肯做回阿英的。“这时候我就觉出来问题是出在那琴声里面，所以就抢了大公子的剑，想去杀那弹琴的人。”

“这哪是什么仙人？！真真是个妖邪！”楚宜瑞边咳嗽着边摇头。

“去砍了一剑，然后就好了？”楚宜珏认真地追问道。

“好了，立刻好了！”我说：“我回来也在反复琢磨，既然是妖术，为什么一剑就好。要么因为大公子的剑是辟邪宝物，要么是因为我甩在那帘子里的血点。再想起，这道人如此厌恶女人，连看到都忍受不了，我就猜到也许他怕的就是至阴之物，你们男子武力再强也制不住他。因为我也是猜测，没有十足把握，于是就谁也没说，今天贸然一试——竟然瞎猫碰上个死耗子，猜对了。”

“那你是如何猜到他和父皇之间的事情的？”

这件事的确是不得不好好交代。我努力抬眼看着他，以示坦诚。“奴婢也是瞎猜的。”

“这你都敢瞎猜！”

“请大公子听奴婢从头慢慢道来。我没当统领之前，毫无抱负，只想混到平安离宫，很多事情都是浑浑噩噩地做的，从不去想前因后果。可是，当时没有去思考的事情，在后来的某个时机想起来，就可以一件一件串起来。”

楚宜珏点了点头。我继续说：“开始，我想不通，为何陛下和这个仙人是朋友，我们恭恭敬敬地带了礼物过来，他怎么还会下手害我们？后来，我就把一切都往最坏去想，今天经过那一番闹，现在就明白了！他当然要想办法把您拿捏在手里，好让您将来继位之后还继续供养他！”

“往最坏处去想？”

“殿下，我们当侍卫的为了防范危险，可不是要把所有人都往最坏处去想？可不是要看谁都不是好人？”说着说着我自己心虚了，坦白道：“不过我怠惰，有时候就把这条忘了。”

楚宜珏终于松开脸色笑了笑，说：“对啊，要不你一个成天挎着刀的侍卫统领，竟然会因为缺少杀气中了他的邪？！明明就是你渎职！”

“大哥，阿英那天受了那么大罪，换个玩笑吧。”半天没说话的楚宜瑞又来为我求情。

楚宜珏冷笑着转脸望向他。“幸亏三弟不在，冲三弟这慈悲心肠，那天你在的话，中邪的一定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