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大夫病了

赶车回去的路上,自然是全程没有一个人作声。等我锁了门,喂上马,准备进屋伺候洗漱就寝的时候,楚宜珏才终于冷冷抛出一句:“去门外跪着!”

我早知道回来逃不掉一顿罚,低头乖乖去院子里跪下。

“三弟不要求情,让她在外面好好跪一阵,把脑子清醒清醒!”

太子这句话出来,楚宜瑞只回答了一串真真假假的咳嗽。

我在外面罚跪,只能兰鹤舒在屋子里不情不愿地铺床展被,折腾了半天,几间屋子才吹了灯睡下。

月亮挪到树枝缝隙里,筛碎的银光落在台阶上,清冷冷像下了霜。我低头看着落在自己膝盖上的一丁点月光,心里只觉坦荡荡凉爽爽一片空白。把他们从青楼弄出来,是应该的;现在受罚,也是情理之中。我并没有一丝后悔或怨气。只是跪在凉石头地上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跪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工夫,屋子里突然有了些响动。我警觉地抬起头,看见兰鹤舒蹑手蹑脚地从屋里溜了出来。他挪到我面前,从胳膊底下拿出个坐垫伸给我。这突如其来、蝎蝎螫螫的好意反倒让我刚消的火又起来了,所以我翻了个白眼,没有伸手去接。

“唉!阿英,何苦来!”他压低声音叹了口气。

我还是给了他个白眼,没作声。

“咱们是什么人,你还没有点数么?怎么会真的留宿青楼呢?”他唉声叹气地嘟囔着:“这下好了,全锦城的说书人要好好讲一出‘忠仆深明大义,勇劝浪荡少爷回头’了!你一个人英名远扬,我们算是怎么回事?!大公子要办的事情还没有办呢!阿英,我知道你不高兴。可你不高兴也好好说嘛,何必要闹起来?”

叫他唠叨得絮烦,我怒气更盛,低声骂道:“我没说?!下午时候我没说那是不该去的地方?!我好好说的时候你们可肯听?X去吧,兰公子,不就是罚个跪,家常便饭一样,什么了不起的?!”

“你瞧,炮仗一样一点就着!”兰鹤舒又把那坐垫递过来,“大公子办什么事情自有他的道理,阿英一向自诩讲理,今日真是……”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奴婢孤陋寡闻,不知道上那种地方能干什么正事!”

“唉,阿英!”兰鹤舒快要把那垫子伸到我脸上了。

“兰公子可离我远点儿!我不明事理,坏了你的好事,你该气我才是!”

“阿英,你真是……你把我们当什么了?兰某是那种人么?!”兰鹤舒忍不住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可不知道你是哪种人!你不是很高兴么?!我看着兰公子左拥右抱高兴得很呢!”

“你……”

“离我远点儿,我嫌你身上脂粉味呛人!”

兰鹤舒刚想和我争执,被背后闷响吓了一哆嗦。太子散着头发披着衣服站在门口,冷冷地说:“鹤舒,瞧见了吧,多余同她讲道理!扮上戏还出不来了!叫她好好在这儿跪着去!”

“唉,不识好人心啊!”兰鹤舒把坐垫往腋下一夹,头也不回地进屋了。

门又在我面前关上了。

凉意伴着麻和痛从腿上慢慢蔓延开,心里的烦躁也像蚂蚁一样乱糟糟地蔓延开来。太子素来心事重,这次惹恼了他,并不是罚跪一回能了的事情。这才是让我最为郁闷的,他这一气,不知道几天才能消。

正琢磨着,三皇子又在屋里猛烈地咳嗽起来。我听见兰鹤舒从这边跑到那边去忙活,也听见太子坐不住了也过去看。

没有一炷香工夫,门又在我面前打开了,慕斌趿拉着鞋跑出来,抓着我胳膊把我往屋里拉。

我拿掉他的手,小声说:“慕斌,别闹,姐姐在这里受罚呢,还不能起来。”

慕斌焦急地拿手比划了一番,又来拉我。我明白大概是哪位公子发话叫我进去了,这才赶紧撩衣服站起来,揉揉膝盖,扶着门往里跑。

“阿英,快进来!”是楚宜珏的声音。

“大公子,奴婢来了!三公子怎么了?”我连瘸带蹦地一路跑过去,却看见兰鹤舒蜷成一团倒在地上。

“阿英,我倒没事,是鹤舒突然不好。”三皇子边咳嗽边说。

太子想把兰鹤舒从地上扶起来,但他只满头大汗地叫痛,不让人碰。“阿英,来搭把手,好歹抬到个哪儿!”

“奴婢来了。”我蹲下身先封住他的穴道,和太子把他抬回他睡的房间,才给他解开。

“刚才好好的,还说要给三弟扎几针来着,突然就这样了。”太子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慌乱。

我的心里也七上八下。兰鹤舒大夫,过去别人生病,交给他就好。可是现在治病的人病了,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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