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臣不忍收

招呼三七跟我挤在一块儿睡觉，是个不大明智的选择。

她因为有那股子疲累劲儿，即使热，也还睡着了几个时辰。我自己热得一夜没睡着。好在我现在任务就是躺着长肉，大白天也不做什么。

不过，刚迷糊了一会儿，又来人“问安”了，是太子妃亲自来了。

她，我是想见的。

太子妃穿着一身浅碧衣裙，衣服前后从肩膀到膝盖各绣着一整枝白中泛紫的梧桐花。她径直坐到我床边，抓着我一只手，说：“我前些天不便出来，今天借着给母后送药材才进的后宫，赶紧来看看你。”

“娘娘，微臣没事。”

她看看左右，从袖中掏出个什么东西塞给我，说：“现在前朝后宫都认为刺客是我招来的，我不敢大模大样地来给你打赏。这个你先拿着，知道我谢你就好。”

那东西不大，光滑坚硬，摸得到细腻的雕花，像是个什么名贵玉器。我赶紧把东西按回她手里。“娘娘，别这样。”

“怎么？”她白了我一眼，说：“眼下，我不便动银钱，从嫁妆里找了个个头小的好东西先给你。难道你也要避嫌？”

“不是，不是！娘娘，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我连忙说，“是微臣不忍收。”

“这又怎么讲？”她不悦地把那东西放在我床上，拿被单盖着。

“不必的……我……保护娘娘是微臣的职责，就算不是袁落风……”我不好意思直说这钱我收着亏心。其一，袁落风刚到辰都时候没钱又生病，是我多管闲事给了他银子，否则也许那天就没这事情了。其二，那天我专门喊她蹲下，先奔着去保护她，肯定有人注意到这一点。皇上答应庇护袁落风的事情也有年头了，具体怎么回事也不是每个朝臣都知道，更别提后宫了。要是我那天再沉静点，别急着出声，也许还到不了前朝后宫都指责她的地步。

“和袁落风的事情，是我们曦国慕容家的恩怨，倒让你来承担，我对你是有愧的。”她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谢天谢地，你还捡回条命来。”

“娘娘别这么说！”

“好了，都是我把你惯得！”她迅速掏出丝帕来擦了擦眼角，笑着嗔怪道：“宫里别人赏你，你也敢说不必？！哪有打了赏还不要的？怎么还跟银钱过不去？！”

也是。

她笑着说：“赶紧拿着！别费工夫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跟你说！”

“娘娘请讲。”我拿了那块玉，先塞在枕头底下。

“袁落风的事情不提了。反正他人现在已经死了，提了也没用。也许你奇怪，我们这一群‘神机妙算’的巫女怎么没算出他要行刺来？”

我摇摇头。“没有！我奇怪这个干什么。”

“真没有？有一点吧？”她白了我一眼，说：“我还偏要告诉你一声！当然，我们不是什么都能做到，但是这个袁落风……我以前跟你说过，每个大族的长女都是祭司，包括袁落风自己的大女儿。”

“嗯。”

“然而，袁落风发誓要与王家为敌的那天，他就把女儿杀了，喝了一碗血。”

“什么？！他疯了是怎么着？！”我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哎，你躺着。”她摇摇头，说：“你可别想着哪天也喝我的血，这方子还麻烦着呢！”

“娘娘您说什么呢？！别开这样的玩笑！他，他杀亲生女儿……”我哭笑不得地躺回枕头上。

她叹气说：“他这样做了之后，我们这些巫女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找不到他了。”

“疯子！就是个疯子！真下得去手！”我觉得这故事我有点听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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