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水落
趁着夜色，船从北边码头驶向了河的对岸，章始站在船头，看着对岸一片漆黑，因为已经安排了人打头阵，现在倒可以轻车熟路地找到落脚的地方，对岸有长长的滩涂，那些打头阵的人已经做好了木栈，下了船就能够直接上岸了，岸边腐败的芦苇已经在重新生根发芽了。
“县主，南码头两岸都被封了。”一行人刚下船，就有人来报。
章始点了点头，他们越小心谨慎，就证明事情越不简单：“好，寻一处最近的地小心观察。”
“已经寻好了。”那人呆着章始继续往前走，打头阵的人已经在此地安营扎寨，从这里往南码头看去的确是最清楚的地方。
“今夜的湘水格外的繁忙。”孙传芳看着在夜色中来来往往的船只，话中有话。
章始穿了一身夜行衣，披了黑色的披风，抬眼看去，南码头灯火通明，竟然如白日一般，来来往往的船只停靠，人声鼎沸，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古怪。
船来得越来越多，所有人看着心也开始发慌，这个阵势实在太大了，孙传芳心扑通扑通直跳：“县主。”
章始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比这夜晚的湘水还冷，孙传芳不敢再说话了，立在一旁噤若寒蝉。
一个时辰之后，一片云朵遮挡了月亮的光芒，似乎就是为了等这一刻，章始说：“发信号吧。”
许锃忙从怀里拿出一个响箭，点火之后响箭直上云霄，这声巨响之后半边天似乎都亮了，孙传芳众人被吓了跳：“县主，这是？”
章始朝南码头看了一眼，就脚步声风地往回走：“撤退。”
这声巨响之后，接二连三的竟然传来了鞭炮声，章始一行人登上了船，迅速地回了北边码头，即使这样也能听到南码头那里的鞭炮声。
章始上了马车，吩咐孙传芳：“我直接回客栈，你去楚淮那里，看那边有没有线索。”
“是。”孙传芳没来由地紧张起来：“县主，南码头的鞭炮是我们的人放的吗？”
章始点了点头：“时间紧急，去吧。”
“是。”
为了不引起怀疑，章始必须马不停蹄地回客栈，楚淮那边交给孙传芳她也放心了不少，其实她更愿意去南码头守着，但是宋敏见过自己，自己去的话更容易暴露，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在客栈里等消息，这场鞭炮将把这件事情炸得水落石出。
下半夜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章始披了一件衣服就起床了，打开门见许锃立在门口：“人回来了吗？”
许锃点了点头，往旁边让了让，就见孙传芳领着楚淮站在旁边。
“进来说话。”章始转身往屋里走。
孙传芳和楚淮进了屋子，许锃在门外守着。
章始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孙传芳：“说吧。”
孙传芳似乎受了惊吓，虽然他竭力控制，但是颤抖的嘴唇和惨白的脸色还是让章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孙传芳吞了一口唾沫，看了楚淮一眼：“鞭炮响起，码头上乱成一团，不少老百姓都跑去看热闹，推挤之中竟然把衙门的防线打乱了，到码头上一看，竟然看到了魏人。”
“码头停着十来艘大船，那船上竟然全部是女子，都被绑着。”
“这是贩卖人口，而且是卖给魏人。”
直到现在孙传芳还心有余悸，他只感觉到浑身都冷。魏人侵占了北地，不少百姓都逃到了南地，最后导致北地地广人稀，南地拥挤不堪，可是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不少汉人跋山涉水都要逃到南地，可是却没有想到南地竟然有人把女子卖给北地，仔细想想就不得不让人胆寒。
虽然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可是水落石出之后章始还是震惊不已，这件事情如果传到朝廷之中势必会掀起狂风骤雨：“可见到了主事之人？”
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孙传芳脑袋里乱糟糟的，当时一片混乱，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看见了，虽然只是一眼，但我可以确定。”楚淮在一旁突然说：“当时码头上围满了人，在知道有魏人时，群情激愤，马车走不了，那位公子就从马车里下来，被人护送着离开了。”
如此的话，那位公子就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了，只是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位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章始看两个人灰头土脸的，便跟孙传芳说：“那两位衙役安排好了？”
孙传芳点了点头：“早就让人灌醉了，今晚的事情他们一无所知。”
“好，你们先下去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启程。”
“是。”
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看如何发酵了。孙传芳领着楚淮出去了，章始便上船睡觉了，还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一间清幽的院子，门脸不显，里里外外却都是护卫，可以说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里面寂静无声，却是暴风雨的前奏。
果然，一声大喝传来：“蠢货，你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宋敏披头散发，身上的衣裳还在滴水，虽然已经入春了，但是天气还是寒冷，他浑身发抖，震怒的萧锵已经让他发懵了，趴在地上一直磕头：“求公子饶了我的亲眷。”
萧锵看着他如同看一直蝼蚁：“未免你黄泉路上太过孤单，就让他们陪着你一起走吧。”
“不要，不要，公子，公子，求求你，求求你。”宋敏喊叫着，声音凄厉。
萧锵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拖下去。”
“是。”黑暗中走出两个人，一掌劈下去宋敏就昏过去了。
“道台衙门的人，斩草除根。”
“是。”
对他们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萧锵一向心狠手辣，道台衙门的人绝对不能留，否则太容易牵扯到自己了。
宋敏被拖出去了，萧锵在屋子里坐了一会说：“来人。”
从门外进来一个护卫：“公子。”
“准备行装，明日一早离开。”此地不宜久留，现在离开也能从这个泥潭里脱身。
“是。”
夜越来越深，可是南码头却还是一片混乱，往码头去的人越来越多，那几艘船直接被拦了下来，人们震惊于那些如畜生一样被捆绑起来的女子，心酸得落泪。这几艘船，上千名的女子，如果不出这个意外，她们将被卖到北地，结局可想而知，这世道，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