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启程
从酷热难耐到落叶知秋，章府院子里的果实已经结满了树，丫鬟仆从拿了竹竿敲打果实，欢声笑语一片。章始和铃铛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秋日的景色，两个人都生出离别的愁绪。
一个小丫鬟拿了两个黄灿灿的橘子跑了过来：“小姐，这橘子可甜了，您尝尝，管事的让人装了好几筐，让您带走。”
府中的下人只知道她要远行，倒不知道她是要出海，小丫鬟天真浪漫，章始接过橘子，入手沉甸甸，水分肯定充足，剥了一瓣橘子放入口中，果然口齿生香：“好吃，多谢你啊。”
听到章始道谢，小丫鬟有些害羞，把手上的另一个橘子塞到铃铛的手里：“铃铛姐姐也尝一尝。”说完就跑远了。
远远地就看到赵首领行走如风地过来了，铃铛提醒道：“赵首领过来了。”
章始手上捏着橘子，点了点头：“走，去书房。”
赵首领随章始去了书房，入目的就是一张巨大的舆图，标明了他们此处的航线，这样细致入微的舆图让人惊艳，他啧啧称奇：“原来外面竟然有如此广阔的天地。”
章始抬头看向舆图：“是啊，天地足够的广阔，我们沿航线行走，是最安全的路线。”
年纪轻轻的章小姐让他刮目相看，果然大当家把府中一切事宜交给她是有道理的，他躬身道：“一切听小姐的吩咐。”
”好了，你把舆图收起来吧，先送到船上去。“
”是。“赵骏和铃铛两个人慢慢地把舆图取下来，然后用牛皮包了起来。
这三个月，陆陆续续地有货物送到海船上，如今两艘海船都已经装得满满当当的了。赵首领看到暗河的时候倒没有多想，只认为是一条通往大海的河流，但是对于那两艘犹如庞然大物的海船倒是惊叹不已。对于往船上放东西这件事情，他已经轻车熟路了。
以前章始十分担心让不熟悉的人接触暗河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后来发现只是自己做贼心虚，这些人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怀疑，只当是章府私人的码头，所以当初安排人造海船的时候也没有引发事端，这让她安心不少。
明天就要远行，此去经年，不知道归来时风景如何。透过窗户往外面看去，一阵风吹过，树叶摇椅晃慢慢坠落，果然已经入秋了。赵骏拿着舆图离开了，铃铛把书房规整了一番，该带的东西都带走，其他的全部收进了柜子里，以免落灰，仆从们留在府中，有云竹照应倒不必担心。可是，就算万事已经安排妥当，心里却还是悬着一块石头，云竹那里已经连着几日给自己践行了，随着暗河的经营步入了正轨，减税的方案也开始执行了，他变得稳重了不少，有了郡守大人的模样，竟然让她有些欣慰。
不论有多么的不舍，离别总是会和你四目相对，让你无处可逃。章始一身深衣，秋风衬得她身子萧索，脸庞冷清，她站在入口，身后的山林一片荒凉，天边乍亮。
“章始，章始，章始。”远远地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
章始看着云竹拖着疲累的身子爬山，手上还拎了一壶酒，她忙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云竹举了举手上的酒壶：“给你践行。”
章始呼出一口气：“已经践了十次了。”
云竹突然一脸伤感：“你们都走了，独留我一人在此，我只想与你多呆一会。”
章始心软了，接过他手中的酒壶，仰头豪饮，山林中鸟儿鸣叫，天空中云朵在飘荡，而我即将远行，她的嘴角有酒水溢出却丝毫不在意，深深地看了云竹一眼：“保重。”
云竹看着手中的酒壶还有她大步流星的背影，突然大喊：“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章始没有回头，挥了挥手，消失在黝黑的入口，那里全员整装待发。
云竹孤零零地站在山林之中，把酒壶抱在胸口，缓缓地下山。所有的人都可以离开，他却不行，因为夜郎是他的使命，这一生只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暗河航线复杂，山洞里漆黑一片，两艘海船都挂上了灯笼，对于路线章始了然于心，这一路她都在指挥船工如何掌舵，暗河里有很多暗礁，只要走错了，船就会损坏搁浅，所以她格外的小心，虽然经过严密的考察，但是海船的吃水毕竟较普通船只深，容不得半点的马虎。
一个一个的山洞接连不断，经过一天一夜的行船，终于走出了群山，重见天日，然后是一段平缓的行船，两岸人迹罕至，芦苇飘荡。
铃铛小心翼翼地进了船舱，见上十个船工在划桨，而章始在船舵那里，目光如炬地看向外面。
“小姐，现在可以回去歇息了吗？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闭眼了。”铃铛的声音里几乎带着祈求。
章始看了看前路，这里水路宽裕，倒不用担心，便吩咐船工：“可以把帆升起来了，你们可以换班休息一下。”
“是。”
之前还不觉得，此刻停歇下来，章始的身子开始打摆子，铃铛一脸担忧地扶着她：“小姐，路途遥远，你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章始露出一个笑容：“没事，缓一缓就行。”
两个人回了自己的房间，章始刚刚要躺下，赵骏求见。
铃铛有些不悦，但还是把赵骏请了进来，赵骏见她板着一张脸，一头雾水：“小姐在吧？”
铃铛不想理他，狠狠地甩了甩门帘。赵骏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头，然后随着她进了房间，章始已经在桌边坐下，脸色如常，见赵骏进来，露出一个笑容：“赵首领请坐。”
赵骏抱拳行礼：“见过小姐。”然后从善如流地在章始旁边坐下：“我刚去后面的船上查看了，一切如常，只是船侧有几处触礁，索性并没有很大的影响，已经派了船工去修整。”
“难免的。”章始微微颔首：“你让护卫们多照料照料，行船过程中修整船只十分危险。”
“是，已经派了小船随行。”
“好，辛苦你了。”
两个人又闲话了几句赵骏才离开，铃铛在一旁气得嘟起了嘴：“赵首领的话真是太多了。”
“不得无礼。”章始双眼迷蒙：“好了，我先睡一会，有事就叫我。”
“好，您先睡。”铃铛忙上前替章始更衣。
船行平稳，越往南方天气越暖和，章始抱着蚕丝被睡得安稳，耳边是哗哗的水声，就像安眠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