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年
偌大的郡守府鸦雀无声，郡守大人从外面回来大发了一顿脾气，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此刻见章始过来了，顿时像见到了救星：“章小姐，你来了，快去看看我们大人吧。”
章始一边点头一边往内院去，远远的就看见花红柳绿的，那仆从说道：“老爷把自己关在书房，谁都不见，连夫人过来了也不开门。”
云竹的夫人姓李，是效人家的女子，身后站满了姬妾，她站在门口有些手足无措，脸涨的通红。
“夫人，章小姐来了。”
看到章小姐来了，李夫人如释重负，感激地看着章始：“麻烦章小姐了，也不知道大人这是怎么了，着实让人担忧。”
“夫人莫要忧心，稍等片刻。”章始冲李夫人拱了拱手就敲了敲门：“大人，我有了消息。”
门果然就开了，露出云竹那张惨白的脸，头发披散着，衣衫也有些凌乱，颓废不已：“进来吧。”
果然章小姐在大人的心中不一样。众位姬妾嘀嘀咕咕，李夫人心中也有一些异样。
章始看着地上乱七八糟，撕掉的字画、摔碎的砚台、还有一套茶具、一本经书，云竹满面愁容地靠在大迎枕上，形容枯槁，景泰的消息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不仅是被相知好友欺骗，而且暗河的秘密成为了一个隐忧，不知道何时会爆发，头上随时都悬挂着一把刀，让人寝食难安。
章始绕过那些碎物，在圆凳上坐下，然后拿出了景泰的那封信递给云竹：“你看一看。”
一个下午而已，云竹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直到看完那封信，整个人猛然坐了起来：“十年，他什么意思，是给我们的施舍吗？”
“是的。”章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们只有十年的时间。”
“他要暗河做什么？”
“暗河可以做很多事情，富甲一方、逐鹿中原，端看他求什么？”
“他求什么？他一个和尚，不是应该清心寡欲吗？”
章始不禁哈哈大笑：“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和尚，我们才对他掉以轻心，但是不要忘了，他首先是一个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你还笑得出来？”云竹瞪着她。
“想开一点，至少我们还有十年，不是吗？”
云竹低头沉思，是的，景泰对他们的确仁慈，没有马上暴露暗河，否则他这些年的心血都只能是为他人做嫁衣了。十年，虽然不长，但足以让夜郎变成更好的夜郎，能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建造自己的铜墙铁壁。
前途充满了太多的未知，云竹突然拉住章始的胳膊：“你可不可以不要走，我们先把暗河经营好，你不必急于海运，等时机成熟了你再去，好不好。”
章始也有些犹豫了，景泰像一个定时炸弹，后方变得并不安全，之前她要海运一是不想参与这乱世，二是不想与其他的商人争利，可是景泰的离开让事情变得复杂，但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今万事俱备，她不想轻易改变决定，但是云竹这里她也确实不放心：“我可以答应你尽快回来，你也要趁着这两年时间尽快把暗河规整出来。”
“章始，我害怕。”
“别忘了，你的身后站着你的族人。”
生活就是这样，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你都只能砥砺前行，因为身后是万丈深渊。章始从郡守府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铃铛匆匆迎了出来：“小姐，他们还在练武场。”
章始愣了一下，这才往练武场去，夜深人静，练武场却热火朝天。巨大的火把亮如白昼，二十来人拉弓射箭、切磋举重，章始看着他们似乎看到了一株草，努力地从石缝中探出头来，这乱世，朝不保夕，可是却有这么多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活，但凡有一丝机会就绝对不会放弃。
“赵骏。”章始朗声喊道。
“到！”赵骏身姿笔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喷薄而出的力量。
“我需要做什么？”
赵骏小跑过来，围着章始看了看：“小姐太过瘦弱，现在先围着练武场跑十圈吧。”
“好。”章始应声而答，毫不拖泥带水。
府中的练武场极大，章始却丝毫不惧。这副身体太过瘦弱，这样的乱世，生命才是革命的本钱。她一圈一圈地跑，她曾经身处地狱，所以知道地狱让人有多么的绝望，前世的自己没有任何的求生欲，而这一世，她看过太多在地狱中的人却对生活满怀希望，活着，成了大家唯一的期望，那么，她也要努力地活，这样才不负他们的追随。
章始毕竟拥有的只是一个十二岁女孩的身体，孱弱无力，这十圈几乎跑了一个时辰，众人见章府的女公子也如此卖力地操练，也就更加努力了，天边泛白，章始却浑身脱力，她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心中似乎有无穷无尽地力量，不自觉地笑出了声：“你们如此努力，老天定然不负你们，这世间，不会有任何事、任何人能阻挡你们的脚步。”
听了章始的话，不少汉子都低下了头，每个人的身后都是一部血泪史，他们不能哭，哭泣是弱者的表现，他们要的是勇往直前。
“好了，现在回去休息，明日继续。”
“是。”众人应答，等章始离开了，他们才慢慢往回走。
章始几乎是铃铛扶着回卧室的，铃铛看她这个样子，心疼不已：“小姐，洗个澡再睡吧？”
章始已经趟上床了，摇了摇头：“不了，我先睡。”话说完，已经睡着了。
铃铛无法，只能轻手轻脚地帮她把衣服脱掉，天气炎热，她睡不着，给小姐打着扇子。今日看着练武场上的小姐，她觉得小姐在发光，她来府中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大当家，府中所有的事情都是小姐在处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能这么厉害，还能和郡守大人交好，突然地，她也想跟着小姐出海，突然想走出这宅院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不是也是这花、这草、这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