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然的鸟笼
第二天一早，陆天择没能去上班。
七楼信息部办公室里，大家互相看了看，眼里都是“果然如此”的神色。
昨天季渊和堵的是大楼的大门口，挑的又是人流量高峰的下班时间，半栋楼的人都看到了陆天择被景世搂在怀里不撒手的虐狗画面，没能赶上直播的也被迅速科普了“景总因为吃慕锦和天和季总的醋所以才找了别人气他”的走形八卦。
一晚上过去，连各种爱恨情仇的纠结剧情都被补圆了！甚至有人煞有介事地在论坛里发了“八一八”……
小吴探头看了眼陆天择空着的桌子，小声道：“那……系统还要做吗？”
“哼，”杨明瑞轻哼一声，“怎么可能不做？你当plt是慈善机构吗？……”
“但是……”另一人烦躁道，“怎么可能做得完啊？！”
曲邵阳扫视了一圈气氛低迷的办公室，努力安慰道：“也别太担心，景总应该会想办法延长时限吧，总归慕锦是……”
“开什么玩笑！”杨明瑞突然打断他，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我说你们是不是都还没毕业呢？一个个想得也太好了！”他语含嘲讽，“慕锦都跟景总和好了，吃饱了撑得还要来管这烂摊子？！……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呢！到时候项目完不成，你们真以为上面会追究慕锦的责任？”
人家总裁夫人本来就是来跟景总闹脾气的，说不定明天就来递交辞职书安安心心过小日子去了！
到时候的责任谁来担？
满屋人面面相觑，对慕锦的不满却是再不敢表现到明面上了。
*
顾及到陆天择是第一次，景世其实没敢敞开了吃，倒是看他太紧张，中途又灌了他不少酒，把小刺猬生生灌成了软糯小猫咪，乖乖任他予取予求。
将人从浴室抱回床上后，景总便打算转头回浴室自己解决一下，结果发现根本没办法挣开人——醉后的弥赛亚手脚并用整个人黏在他身上，像只怕被大浪冲走的八爪鱼。
景三爷哄了他半晌，好不容易摆脱了纠缠，刚要起身，就见陆天择迷迷糊糊睁开眼，在半梦半醒间委屈地捉住他的手指，嘟囔着控诉：“……你怎么这样！”
景世有些好笑，俯身逗他：“我又怎么了？……我都打算放过你了，你还不满意？”
“唔……”陆天择似乎没有清醒，思绪不知倒回了什么时候，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又醉意朦胧地委屈道：“……你……既然马上要离开，为什么还要，嗝……”
景世：“什么？”
陆天择把头埋在他胸口，小猫似的蹭了蹭，用食指顶着他的指尖，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跑？”
“跑什么？……”景世被他蹭得有些起火，伸手打算将人抱上来一点，却见自己手一退，陆天择就像追逐这丁点皮肤接触般，将手指跟了上来。
景三爷几乎瞬间反应过来了他说的是什么！
——那次在藏龙，自己故意灌醉了他，企图引着他贪恋皮肤温度投怀送抱，陆天择却连被他抱回卧室都分外抵触！
结合此时他的样子……
景腹黑顿了顿，突然往后退出了他能够接触的范围，陆天择眼睛迅速泛红，却果然乖乖停在原地没有动。
景世用近乎诱骗的语气低头问他：“为什么……不想碰我？”
“没有……不想碰你！……”陆天择像是在拼命忍耐，他揪住床单，努力做着深呼吸，“你……”
景世：“我怎么了？”
陆天择抽噎了一下，眼泪突然克制不住地滚了下来：“你哥说……要你，嗝……离开，”他颠三倒四，根本说不清想表达的意思，只能越发委屈，浑身都开始颤抖，“你要走了，我不能……”
景三爷的心瞬间像被狠狠揪住！
他迅速伸手将他揽进怀里，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了！我知道了……”
陆天择靠在他肩头，一口咬住景世肩膀，任他如何竭尽全力，也抑制不住自己一下接一下的抽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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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择就像是饿了很久的人，害怕饱餐一顿后，自己就再也无法忍受饥饿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却还是跟季渊和说——要等景世先放弃！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景三爷抱着他，感觉他缓缓平静下来又重新睡着，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恨不得将他揉碎进身体里！
“我到底是拯救了多少次世界……这辈子才能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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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天择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发起了烧，景总手忙脚乱，恼火发脾气，还差点打电话去研究所把陆倾叫来，被陆天择拼死阻止了！
景三爷不许媳妇儿去上班，自己也没打算去，叫梁秘书送来了电脑文件，连书房也不愿去，就守着陆天择处理公司里的事。
陆天择一觉醒来看到梁秘书，窘得简直没脸见人！差点把景世连人带东西一起仍出门去！
“好了好了，他走了……”景三爷从被子里把人挖出来，抱着去洗了个澡，喂了点东西，这才安安心心揽着他躺回整理一新的大床上。
汹爬上来，自发在两人中间窝好。
陆天择不知道是不是烧还没退，脸色还有些红：“你去公司啊！不用守着我……”
“今天的事都处理完了。”景世给他测了个体温，一本正经道，“你醒来看不到我，又躲在被子里哭怎么办？”
陆天择：“……”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啊！
陆天择道：“醒来看不到你，我就悄悄溜走！”
景世：“……”
陆天择慌忙道：“哎哎哎！别过来！我开玩笑的！！救命！！……”
两人闹了一会儿，景世确定他已经退了烧，这才放好东西，将人一下扑在床上。
陆天择有气无力：“我不来了！”
“不闹了，”景三爷双肘支在他两侧，一手随意揉着他的耳垂，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
陆天择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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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赛亚当初把漏洞留给了国安，景妍他们就有了一些猜想，之后季渊和为了泄愤，更是基本在景世面前坦白了事情经过。
景三爷最初恼怒，冷静后仔细查了查季渊和，却觉得他这一举动着实有些奇怪——季大少的确算是少有的商业奇才，天和几个项目的盈利前景都非常值得期待，他实在想不通这位大少爷哪里急需一大笔钱，让他甚至不惜剑走偏锋！
景晟当时跟他一起看资料，随口便道：“不是因为钱，就是因为人了。”
以结果推动机，不论是陆天择被关进监狱，亦或者死于鸟笼，乍一看都像是对陆天择恨意深重的报复。
可咬着dragon不放的人如狼似虎，季渊和只要放着他不管，根本连手都不用动！更不用说陆天择续命的实验、寄身的藏龙，都掐在季家手里……
“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景家大哥平淡道，“陆天择出事是意外，季渊和起初仅仅是知道陆天择有危险，自己护不住他，所以想借助国|家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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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世嘴上没说，他迅速恢复，冷静上位，雷厉风行处理了林家，却……真的丝毫没有对天和下手。
景世自己也说不清楚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像留着季渊和，就留了一份希望——如果一切都是这人安排好的，陆天择说不定某天还能够回来……
直到……陆天择真的回来了！
他在那个把人强行带回的深夜仔细描某中人的轮廓，猛然意识到自己大概一直就相信着季渊和！
相信他对陆天择的感情是真的，相信他不会伤害他……
同时也深深害怕——
如果陆天择知道了呢？
如果他发现季渊和其实从始至终一直在护着他，如果他察觉自己的内心……
陆天择，你一直都活得好好的，那么你没有来找我，是因为……
已经不需要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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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世自嘲地笑了笑，陆天择即便不知道这些曲折，还是准确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并竭尽所能地告诉了他自己的感情……景三爷一边听他讲述当初的事，一边将人揽进怀里，突然就觉得之前纠结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这个人属于我了，以后也将一直属于我。
他在心里轻声告诉自己——景世，如果陆天择几乎为你付出生命，你还不能全心全意信任他，那也不值得他一直留在你身边了。
陆天择已经讲完了，道： “我醒来之后又做了不短时间的复健，之后就去晟世找……唔！”
汹掐着点从床头上以优美姿势俯跳下来，闷声砸在陆天择肚子上，将他未尽的叙述掐断在了闷哼里！
还好被子够厚。
陆天择故作生气地将猫挖出来，嗷嗷叫着扑上去打架。
景世诧异道：“陆倾不断被杀死的循环？！”
为什么是陆倾？
陆天择想起那段还心有戚戚，道：“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依旧被困在林顾深的鸟笼里，但那些新的鸟笼实在太过逼真，虽然有些细节经不起推敲，但对陆倾的了解绝对非常深……”
这世上能如此了解陆倾的，除了他本人，就只剩下一个……
他松手将猫放走，抬眼看着景世，第一次说出了那些一直萦绕心头的猜测——
“我觉得，这个鸟笼是白然当年自杀的时候给自己准备的。”
小哲当初说过，白然的意识被draon继续进化才自杀。然而当初没有全息网，也不存在所谓的“鸟笼”，白然没办法用强行离线的“物理方式”杀死自己，只能想别的办法。
景世很快反应过来，之前在鸟笼里，陆天择就用新德里的犯人实验跟他说过“心理死亡”的可能性……
景三爷皱眉：“所以他构建了真实的场景……”
“不，”陆天择道，“白然本身是构建者，他永远都能知道自己所处的是虚幻。”他看向景世，“所以他才设置了一个无法停止的循环……”
“你知道，严重的抑郁症也可以致死……”陆天择的声音很低，甚至因为实地体验过，让他在想到这个可能性后就止不住感同身受，浑身发凉，“白然要杀死自己，只能拼命折磨自己、让自己不想再活下去……他能知道眼前的事是假的，那就让陆倾死得惨一点，一次比一次更惨，让陆倾在他面前哭求告别，让他每次只差一点点就能救回爱人……”
他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出来的吗？”
景世低头安抚般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放弃了，”陆天择脸色有些白，他捂住眼睛，“我猜到了白然的目的，所以我尝试放弃救陆倾……看着他哭求，看着他死亡……然后我就被扔了出来。”
“但一切并没有结束，如果不是我已经恢复，且早有准备，差点直接被扔进下一个循环！”
他道：“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哪怕白然有一天累了倦了，决定不再爱陆倾，他也没想过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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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世手掌微微收紧。
陆天择换了个姿势，揉了揉脸整理心情，想是不是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两人好不容易和好，还是聊点开心的。
却听景世沉声道：“怪不得陆倾会生气。”
何止生气？！
因爱生恨，都快走火入魔了！
狂霸酷帅景总攻将一个劲往外拱的陆小受捉回来，一脸严肃压着他道：“别跟你爹学。我和全世界让你选，你也只准选我！”
陆天择脸色唰一下红了。
景世轻声道：“为什么不选我？有房有车有钱有猫，英俊帅气，器大活好，最重要是特别爱你。”
陆天择推他：“你还要不要脸了……”
景总锲而不舍：“哪怕下次换你被关在网络里，你也只需要等着我身披铠甲去救你，出不来就算了，我进去陪你，反正我俩一直在一起。”
“换你了。”景世严肃道，“说不好要罚。”
陆天择简直红到了脖子，恼羞成怒：“你……景三岁！你够了……”
“快点！撒娇没用。”
陆天择支支吾吾，被压着亲亲摸摸逼迫半晌，终于满脸通红地小小声道：“你和全世界比，我也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