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熔岩轮回
少女屹立于绝峭边缘，淡然地俯视着池底澎湃的地热熔岩。
这是她此生第二次站在这里，第一次的时候她还不谙世事，只是无意间闯入罢了。
其实本来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此生还会有第二次进入这里的机会，只能说世事难测吧，不过就她个人而言，这个变化其实是她乐意看到的。
铺面而来的地心热量对此时的她而言简直柔顺的如同春风拂面，就差最后一点小小的催化了。
随手抛下一团黑色物质。
这是岩菌，一种特殊环境中特有的菌类，不耐心用复杂手法保存的话就是一点点就可以要让命的毒药。
将这团稀有的“调料”扔入脚下的岩浆池，大量的熔岩就如同伤口受到刺激般剧烈蓬发。
但这还只是开始。
（罗德青犀角、青土、水晶地藏、兽血、黑曜石……嗯，好像还差些。）
完全无迹可寻的调配手段，少女不知从何处取出不同规格、不同身价的材料，一股脑地将其填充至身下的火山岩浆之中。
原本受岩菌刺激，而一时沸腾却又逐渐冷却下来的熔流顿时再度爆发，甚至大有违逆质量定律，向上喷涌出来的趋势。
优雅地躲避开一小泼要沾上自己身体的熔岩流液，少女感觉有些懊恼。
并不是懊恼自己差点被岩浆浇到，而是烦躁这熔岩的规模还是不够大。
（看来理论和现实还是有所差异的，这么多年下来，地热消耗的程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大。）
会如此处心积虑，试图让火山爆发的女孩……恐怕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了。
“魔王大人。”葛雷尔从旁觐见。
是，就是她，梦蒂。
正烦恼于自己计划中的最后一步难以落实。
没办法，如果止步于此的话，虽然现状也可以接受，但距离她所想要的效果可差上不少。
葛雷尔的想法，她多少已经猜到了。
“属下还有一颗命玉，应该能催化这处池底的岩浆，使量变达到质变。”
对，葛雷尔本就是地心热流中诞生的生命，某种意义上来说，其核心就是岩浆热能驱动的。
这个办法理论上来说是极其可行的。
但是……
“葛雷尔，这是你最后的命玉了不是么？”
葛雷尔共计有五颗命玉，分别于弗洛伦、米莉、音以及自己身上消耗了共计三颗半，剩下半颗因为不完整加上维持其形而不得取出。
那么最后这一枚完整的命玉……
梦蒂清楚这么做的后果，等于是让本就寿命无多的葛雷尔再亲手砍掉自己大半的寿命，来为这个设想中的计划铺路。
“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做吗？”虽然对方的答案她早就已经知道了，但还是要问这一问。
葛雷尔昂然一笑，用充满岩石夹缝的面孔露出刚毅的眼神：“大人早该知道属下这份决心了。”
“是吗？”梦蒂只觉得有些落寞。
早该知道了，自己属下的忠诚，但为什么这个时候感觉很难受呢？
不再受到那个该死的程序的操控，每个人的命运真正的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但葛雷尔他们却似乎依然在走向既定的路线。
为了真正的乌托邦而奉献己身——或者说，是为了自己理想中的乌托邦。
明明最大的坎坷已经迈过，却还是……
“没错，我同意。”
“是啊……嗯？”
身为魔王这么长时间以来头一次后知后觉，有些不知所措。
“音？”
“是你？”
梦蒂和葛雷尔同时发现来者的存在，并且出声确认。
自然得到了音的回复：
“嗨~”
本来他也没打算藏起来。
对于亲自布下防线和进行情报封锁的葛雷尔而言，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为什么会在——槌恩特和杰西卡人呢？”
“我就这么说吧，”他这个疑问对于音而言，答案很简单，他从身上拽出一小块藤条：“虽然这么说会让你们很没面子，但你们现在就算全体一起上也拦不住我。”
值得一提，音现在是人类的形态，而梦蒂不是。
葛雷尔见梦蒂没有因这种程度的挑衅而发怒，暗自安心——这表示槌恩特和杰西卡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这是来自就任了不到半天的‘魔王’大人的建议。”音这话里有话实在太明显了。
梦蒂也很好奇：“你回来干什么？”
在她看来音的到来完全没有道理。
而且音这几日的动向她一概不知，不是因为她不感兴趣，而是这几天她一直都居于地心。
“来看看你的进度，看上去遇到麻烦了不是么？”
“你……”
显然梦蒂已经惊愕到了，音不但十分了解自己的计划，还精准地找到了具体的位置。
“我只是来提个建议的。”音老实说道。
他不顾地热缓步上前，越过两人看着眼下的金赤色泽的熔岩：“我想，这里就是维持勒特雅，所有魔族生存环境的热量吧？”
葛雷尔为之色变，他很肯定以前绝没有向音透露过任何于此有关的情报。
“果然。”音淡淡评价。
起码就槌恩特控制的那一圈洞穴环境而言，几乎都是维持了四季如春，土壤肥沃的特点，想必热量来源就是这处地下熔岩，所谓的沃土中也应该有掺有这里自产的火山灰。
所以居于这里的魔族，虽然寿命悠长但总有死亡的一天，但音找不着任何一处类似墓穴的洞窟。
即便在“noah”也一样，没有任何人关心自然死亡的死者们的尸体存于何处。
看来答案也与此有关。
他别过头去看向两人：“魔族死亡后，尸体也是被当做材料，填补了这处地下熔岩是吗？”
梦蒂的沉默，表示他想的没错。
“noah”里有传送阵，而魔族们大多都不知道其的存在，想必是杰西卡处理死者的方式——其余的魔族哪怕不是不知道也一样，他们即便了解一切也不会关心。
在接受魔族文化洗礼的时候，音了解到，魔族普遍对于死后的事情了无牵挂。
他们认为死亡魂与肉体就会分离，届时尸体遭受怎样的对待也与己身无关。
何况这是一种生命形式的流转——他们的毛发、血肉，最终会化作热量孕育下一代生命。
也这就等同于一场循环。
他们想必知道了也不会拒绝。
“这里的熔浆养育了他们，也埋葬了他们。”音神色稍稍变换，最终停滞：“它时至今日的爆发，也是为了他们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