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胡德的梦（二）
寒光闪动。
小骷髅的身体素质甚至还没有传奇，她挥出的斩击，根本不能在异梦虫的身上留下一丝伤痕。
然而，斩断一两只细小的触手，还是可以做到。
“砰！”
一颗巨大的虫茧被从异梦虫的尾巴上砍了下来。
苏维尔飞身扑向了那颗虫茧。
“这是谁的？安娜？胡德？缇娜？”苏维尔的脑海中飞速思考着。然而他根本没有挑选的余地，异梦虫的尾巴已经拽着另外八颗虫茧飞远了。
“快点！！！”
埃里克牢牢地禁锢着异梦虫的关节，身上的骨头都不知道被异梦虫打断了几根。他口吐鲜血，狰狞地喊道。
苏维尔扑在了那颗虫茧的面前，手掌抚上了虫茧表面的肉膜。
小骷髅怀抱着巨型镰刀，蹲在虫茧的旁边。
“这家伙……她也进入梦境了吗，还是她就是我的梦境？”
关于召唤小骷髅这件事，苏维尔无法分辨，小骷髅究竟是作为一个独立的意识、被拉进了第一层梦境，还是只是作为他“能力”的一部分，像邪能之焰、阴影之力一样被反映进了梦境而已。
然而容不得他多想。
苏维尔伸手一挥，取消了小骷髅的召唤。在这场战斗中，身体孱弱的小骷髅几乎派不上用场。
他的右手紧紧地贴在肉膜上面，一层白雾呈线状，缠上了他的手腕。
“快点——老子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埃里克紧紧地把异梦虫锁在怀里，额角青筋暴起，怒声吼道。
“混蛋——”
异梦虫拖拽着埃里克，硬生生地往苏维尔的方向走来。
苏维尔看向了埃里克，左手食指和中指放在了自己的眉峰，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苏维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自信的笑容。
——
沙漠旁，小酒馆。
风沙很大，大漠漫漫，竟瞧不见几棵植株。海潮一样的风沙背后，是一片浓浓的阴云，暗无天日。在更遥远的天边，隐隐还有着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取代了太阳的位置，静静地悬浮在天际。
“那是……天灾。”
苏维尔漂浮在半空中，心里一阵明悟。
这里，是距离荒芜之地很近的地方。生者之国与死者之国的边界。
在一条羊肠小道的旁边，竟然还开着一家小酒馆。
酒馆的招牌已经有些破烂，木门被风沙吹得“砰砰”作响。一个年轻人双手插在袖子里面，蹲坐在门框上，眯着眼睛看向远方。那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苏维尔定睛看去，尽管青年蓬头垢面，还兀自低着头，但苏维尔仍然能够确信——眼前的这人，正是胡德。
“是胡德吗……”苏维尔飘到了胡德的身旁，托着下巴，心中暗道，“也不算太坏……”
“姑且看看他的梦魇是什么吧。”
胡德蹲在门口，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偷懒小憩。但是苏维尔从他细微的表情里可以看出，这家伙不过是假装在偷懒——实际上，是在眺望远方。
他在等着什么人。
这时，从酒馆的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婆娘，你直接告诉他！要是跟老子一起干，就分他钱；要不然，就剥了他的皮，让他跟地下室那群家伙一样！”
这声音粗犷响亮，简直像是故意喊给胡德听的。
“诶！知道啦！”
从胡德身后的楼梯处，传来一声应和。
一个女子扭着腰肢，快步从楼梯上面走了下来。
胡德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他转过头去，对着那女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咋……老板娘，找我有事？”
那笑容里有几分苦涩，有几分畏惧，更多的是难看的谄媚。
（这家伙在装。）
不知为何，看见胡德那僵硬的笑容，苏维尔的心里竟涌上来这样一股确信。
（这家伙……呵。）
老板娘瞧着他那僵硬的笑容，捂着嘴嘻嘻一笑，伸出脚来，轻轻地勾了他屁股一下，“还在偷懒？还不快赶紧帮忙。”
“马上有‘客人’要来。跟我到后面把水烧上……等会儿给他剥皮要用。”
说着，老板娘扭着腰肢，向店内走去。
胡德站在原地，眼珠滴溜溜一转，没有说话。
老板娘停了下来，扭头瞥了他一眼：“怎么，不愿意？”
胡德浑身打了个寒颤。
“我说小子……你得看清局势。”
“我和老板养了你一个月……那是白养的吗？上次宰‘猪’，要不是看你机灵，懂变通，早就把你一起宰了。还能把你留到现在？”
老板娘似笑非笑地看着胡德，表情里却暗含着一丝杀气：“不干点儿脏活……老板他可不会留你。”
“干的，干的。”胡德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谄媚地笑道，“我这条命就是您夫妻俩的！”
“这还差不多。”老板娘白了他一眼，媚意十足。她款款地走到店内吧台后面，拿过来一个金属的酒瓶，打开瓶塞，晃了晃瓶里的酒。
老板娘身材丰满，肥而不腻，颇有几分熟女的味道。她把自己的胸部轻轻地托在吧台上，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做这些动作的时候，老板娘还不忘给胡德抛了个媚眼。
胡德咽了口吐沫，不由自主地往店内走去。
“好好干，酗子。”老板娘一边打开纸包，把包里的粉末往酒瓶里倒去，一边对着胡德说道，“姐姐也愿意你多活一阵。”
“老汤姆已经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老板娘冲胡德抛了个媚眼，咬着下嘴唇，暗示得近乎于明示，“我看你身板挺结实……多活一阵，也让姐姐开心开心。”
胡德走到吧台的前面，目光难以离开老板娘放在桌子上的两坨白肉。他尴尬地笑道：“姐姐……就这么让老板当乌龟，不怕老板把咱俩一块儿宰了？”
“他敢！”老板娘白了胡德一眼，嬉笑着说道，“你姐姐我以前，是在铁石联盟的大都会里卖皮肉，也认识几个不大不小的‘头领’。”
“你要是表现得好，我介绍你去大都会的黑帮当马仔。说不定，有你风光的那天。”老板娘挑着胡德的下巴，媚笑着说道。
突然，楼梯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谈的怎么样了？”一个体格壮实的大胖子从楼梯上面走了下来，粗声粗气地问道，“他乖不乖啊？”
老板娘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乖！”胡德连连点头，大声说道，“乖得很！”
“那就好。”老汤姆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身材肥硕，足足有两个胡德宽，衣服上面邋里邋遢地沾着油腥。
老板娘笑着看了老汤姆一眼，把手中的酒瓶塞给了胡德：“等会客人来了，你就给他喝这个。宰猪放血的时候，你多出点力气。”
“诶，好。”胡德接过了酒瓶，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亲爱的~”老板娘捧起了老汤姆的下巴，深情地在老汤姆肥厚的嘴唇上印上一吻，“我去地下室准备准备。”
“好。”老汤姆憨笑着点了点头。
老板娘扭着屁股，朝着吧台后面的木门走去。
胡德看着老板娘远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
老汤姆恶狠狠地瞪了胡德一眼。胡德浑身一颤，讪笑着转过身去，装模做样地摆弄着酒柜上的酒瓶。
不多时，从酒馆的大门处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约莫有六七十岁上下，脸上皱纹很深，一头银发梳得很是整齐。但是身子却还硬朗，腰板挺得很直，精神也十分爽朗。身穿便衣，脚踩马靴，看上去有几分军人风采。
“啪嗒，啪嗒。”
老者的皮靴踩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清晰的响动。
“客人，要点什么？”
老汤姆站在吧台后面，搓着手，憨笑着说道。这家伙长得肥硕憨厚，卖相还真有几分欺骗性。
“先……”老人走到了一张木桌旁边坐下。他手扶着腰间的军刀，打量着酒馆内的摆设，“来一壶酒吧。”
“好嘞！”听见老者点了“一壶酒”，老汤姆几乎没忍住地挑了挑眉毛。他转过头，冲着胡德使了一个眼色。
胡德苦笑了一下，端起托盘，把酒瓶和木杯放在托盘上，走向了老者的座位。
“你们这个店的位置……很讲究啊。”
老者先是打量了一阵店内的摆设，等到胡德给他倒好了酒，便端起木杯，“咕咚”饮了一大口。
看见老人爽快地把酒喝了下去，老汤姆笑得脸都快抽了。
“那当然了……”老汤姆兴奋地搓着双手，笑着说道，“我们店的位置，夹在铁石联盟和光荣帝国的中间。虽然离荒芜之地也不远，但是想要途径两座边境大城，这里是最近的小路。”
“常年有许多想抄小路的商团从我们这里经过……嘿嘿，我们啊，吃得就是这些商团。”
老汤姆肥嘟嘟的脸上，五官挤作一团。说道“吃”这个字的时候，他还舔了舔下嘴唇。
“嗯，是不错。”老者把酒杯放在了桌上，也不知道是夸酒，还是夸老汤姆，“你就不怕荒芜之地突然扩张，尸潮淹了你的酒馆？”
“这几十年了，荒芜之地都没有往这个方向扩张过。”老汤姆嘿嘿笑道，“再说，出了事，也是光荣、铁石两家的军人先顶上。对吧？”
“嗯，说的不错。”老者点了点头，似乎表示同意。
随后，老者又点了几份小菜，点了一碗肉汤。老汤姆表面应和着，实际上哪有给他做饭的打算。只是观望着老者的动静，心急如焚。
等了许久，还没见老人有什么反应。老汤姆忍不住了，他把手伸到背后，一边与老人攀谈着，一边走到了老人的身边。
“老兄看上去，有几分军人的风采啊。”
“哈哈哈哈。”老者哈哈大笑，表情似乎有几分得意，“是吗？哎呀，穿着便装也掩盖不住吗……”
“那是自然……”老汤姆走到了老人的背后，手掌慢慢从背后挪了出来——俨然握着一柄手枪。
“您的气质，可不是用衣着就能遮掩的……”
老汤姆把枪管对准了老者的后脑勺，轻轻地把枪口抵在了老者的脑袋上。
“我说……老板。”
老者显然感觉到了脑后多出来的那块硬物，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拿来玩的。”
“哈，哈哈哈！”
枪口顶住了老者的脑袋。老汤姆脸色一变，狰狞地笑着：“老家伙，身子挺结实啊！这么久了，迷药都没有起效？”
“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者老神在在，缓缓地说道。
“别瞎动！”
老汤姆猛地用枪管一戳老人的后脑，冲着胡德怒声吼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把他打晕？！”
“上法阵的‘猪’必须得是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德愣了愣神，竟摇着头笑了笑，屁颠屁颠地走了过来：“诶，好，您说的是。”
“我说……胡德。”
这时，老人突然开口了。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胡德，轻声说道：“你打算玩到什么时候？”
“嗯？！”
老汤姆脸色一变。
然而这时，胡德已经走进了两人的身旁。他的速度骤然变得极快，一把抽出了老者腰间的军刀。
寒光一闪，老汤姆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刀锋已经搁在了他肥厚的下巴上。
“别动。”
胡德冷冷地看着老汤姆，寒声说道。
脸上哪里还有一丝谄媚。